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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医很快便来了,上前给景韵帝施针,又开了副汤药,仍旧叮嘱景韵帝要多多休息。

    祁航满不在乎的听着,等太医说完,站起身对安婳道:“皇嫂,父皇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想必你也累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安婳微微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现在这皇宫都掌握在他的手里,他又何必和自己浪费时间,这般虚与委蛇?

    “不必劳烦皇弟了,我自己回去即可。”既然已经确认了景韵帝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安婳也能够安心了。

    祁航仍旧坚持,声音平淡的道:“反正我左右无事,便送送皇嫂。”

    安婳敛眉,只得轻轻点了点头,回头又看了一眼沉睡不醒的景韵帝,然后跟他走了出去。

    两人一路无话的回到安婳在宫里的住处,祁航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打量起屋内的摆设。

    林宛柔离生产的日子越来越近,所以大多数时间都在屋里休息,殿内的宫女们送上茶点,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得了消息,知道这皇宫如今掌握在祁叹的手里,个个都小心谨慎,有的身上甚至还在微微发抖。

    祁航的目光从那些摆设上一一掠过,然后轻声笑道:“二皇兄对皇嫂当真是上心。”

    祁叹刚死,安婳无法像祁航一样平静无波的谈起他,所以并未搭言,而是抬眸看着他问道:“你做这么多事,是为了复仇吗?”

    她没指望祁航会回答,只是不希望祁航再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话题。

    祁航掀了掀唇角,倒是出乎安婳意料的开口道:“复仇不过是顺便而已,身为龙子哪个不想一飞冲天,坐拥天下?”

    安婳默然,皇子们出身高贵,与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只有一步之遥,当其中一位皇子继承皇位的时候,本是身份相当的兄弟们,却有了君臣之分,子孙后代身份的差异也会越来越大,所以皇子们很容易心生不甘,从而产生贪念。

    祁航眸色微沉,“大家同为皇子,大皇兄身为嫡长子,天生身份尊贵,二皇兄有母妃撑腰,一路顺风顺水,而我既不是嫡长子,也没有母妃撑腰,便要比他们处处矮一头么?”

    安婳心里默叹,祁禹虽然生来便地位高,但这些年过的却连祁航也是比不上的,祁航因此妒恨他,实在是冤枉。

    至于祁叹,他这些年虽然一直有卫海棠护持,却也处处被管制,由不得自己做主,若非如此,也许他也不至于沦落到如此下场。

    安婳静默了一会儿道:“你如何让他们为你做事的?

    祁航轻笑,倒是没有多加避讳,如实道:“自然是投其所好,宋懿一心想为父兄报仇,我便承诺事成后,把父皇的命留给他,让他亲手血刃仇人。”

    拿自己父亲的命做筹码,还能这么轻易的说出来的,也只有祁航了。

    安婳忍不住道:“钰王当真心狠手辣。”

    安婳以为会惹怒他,可是没想到祁航只是不以为意的笑了下,脸上没有怒容,相反的还十分愉悦,就像被安婳夸奖了一样。

    他走到桌旁坐下,先是给安婳倒了一杯茶水,放在对面,然后自己倒了一杯,放在唇边轻抿了一口。

    安婳在他对面坐下,看着他问:“宋懿为何要亲手杀父皇?”

    宋懿想要亲自动手,这份恨该有多么强烈。

    祁航将茶杯放下,摩挲了茶杯边缘上的花纹,语气含着讥讽的道:“父皇无才又无能,这一生偏偏爱极了面子,当年他亲上战场指挥作战,穷寇莫追,他却贪功,让大军一路追击,结果落入陷阱,害死了大长驸马,宋将军是大长驸马最得力的下属,他接任了大长驸马的位置,指挥赢了那场仗,那是父皇最丢脸的一仗,却是宋将军扬名的一仗。”

    祁航顿了顿继续道:“宋将军有勇有谋,在军中和民间的声望越来越高,可是父皇却看他越来越不顺眼,他的声望越高,大家越会记得大长驸马的死因,宋将军刚正不阿,几次三番在朝堂上劝谏父皇,让父皇更加窝火,偏偏宋将军不知道收敛锋芒,立功越来越多,到了功高盖主的地步,父皇欲除之而后快,可是又找不到理由,这个时候李廉汉看出了父皇的心思,给了宋将军假情报,设计陷害宋将军指挥失误,让宋将军误入敌人陷阱被乱刀砍死,宋将军一世英名毁于一旦,父皇默许了这一切,之后还提拔了李廉汉。”

    祁航唇角勾起,眸里危光闪闪,“李廉汉有一次喝醉了将这一切都告诉了我。”

    安婳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心里震惊不已,当年宋将军的错误决定震惊朝野,就连她父亲当年也是十分不解,宋将军怎么会犯了那么低级的错误,没想到宋将军竟是被冤枉的。

    她缓慢的放下茶杯,垂眸敛眉,接着祁航的话道:“之后你便将真相告诉了宋懿。”

    如今想起宋懿说的那些关于大祁、关于复仇的话,她好像都能够理解了。

    宋将军一生为国,可怜他最后不但被一生效忠的皇上害死,还背负了骂名,景韵帝表面上念在宋将军以往的功绩,所以施恩于宋家,没有怪罪宋家,其实宋将军本就是无辜的,根本就不需要他的这份‘恩典’。

    她能明白宋懿心中的那份恨。

    祁航点头,“宋懿知道真相后自然恨极了父皇和李廉汉,所以我便帮他杀了李廉汉,并承诺把父皇的命留给他。”

    安婳神色一凝,“李廉汉不是死在青县乱民的手里?”

    “找几个人冒充乱民并不难。”祁航轻笑,视线落在安婳面前的茶杯上,微微挑了挑眉,声音不辨喜怒的道:“皇嫂不肯喝这茶水,是怕我在茶水里下毒吗?”

    安婳蹙起眉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她自然没怀疑过这茶水里会有毒,祁航若是想毒害她,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祁航满意的收回了目光,也低头灌了一口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