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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五分钟八点时,科室的医护人员全部到齐了。

    早晨例会,医疗和护理护人员分别交接完了夜班的病情后,科主任开始总结性发言。她语气沉重地讲道:近来,社会上不间断报道医疗纠纷,其中多数都是医院败诉。所以,希望大家工作中一定要注意礼貌用语和服务态度,一定要避免招惹麻烦。科主任最后再三强调,一旦病人告状,领导追究起责任来,并扣了科室奖金,谁出得问题就由谁自己来承担。

    接下来,护士长简单地介绍了夜间新来病人的家庭情况,并加重语气说到:一定要注意治疗费用和账面资金的情况,避免欠费或病人家属赖帐。

    随后,全科医护人员一起来到病危老太太的床前。我将夜间医嘱以及当天需做的检查和用药,又仔细地作了一番交待。之后,便带着下级医师和几名实习生,查视了一遍分管的病人。核对过病程记录,并在医嘱单上签字后,我便去了更衣室,心里盘算着中午去父母那儿吃饭。

    不出农历二月初二,一般习惯认为还是在“过年”中,更何况还没到正月“十五”,除非不得已的单位或部门工作外,有的地方甚至还没有开门执业。不过,在医院里,每天靠在房前屋后的药品促销员们,仿佛就没有这种意识。他们三三两两地在病房走廊里站着,期待着查完房后去和主任或大夫们面谈或说道。我倒背着手,走出了病区,径直来到电梯旁边,站在那里,眼睛直盯着前方显示楼层的红灯。过了好一会儿,瞧着那电梯仍在缓缓地上升,并没有回头的意思。于是,便转身向楼梯间走去。

    才走过楼梯拐弯处,身后传来了一个女孩的声音:“程老师,请等一下好吗?”

    我转过身一看,是常来推销药品的夏蕾。

    “小夏,过年好啊?最近没看到你啊!”

    “哦,刚从老家回来。这不先来给你拜个年吗!”随着这温柔娇媚的声音,女孩说话的热气伴着她身上刺鼻的香水气息,一起扑面而来。

    我的一位大学同窗和夏蕾同在一个医药公司里工作,就在这个春节电话拜年时,才知道我这位同学已升职为该公司在省内的地区主管了。虽说同学和他的公司都在外地,但这些年来,仅他公司在这个城市里的业务,我没少给他帮忙。

    “程老师,你同学成我们老总了,过几天他就过来开联谊会。这是请柬。”夏蕾一边说着话,一边从她那斜挎的大布包里拿出来一张请柬,并递了过来。

    我慢慢地往楼下走着,随手打开了请柬,见上面已经写好我的名字。于是,我便摇着头,不客气地说到:“唉!这小子太不会办事了!让我去干什么?你们应该邀请我们院的领导和科主任才对。”

    “没关系的,程老师。你们医院还没有我们公司宣传的主要品种。这次老总过来,主要想借机会让你们同学一起聚聚。”夏蕾在我身旁,赶忙解释着。

    我们一边走一边闲聊起其它事情。快到楼底时,我停下了脚步,并对她说道:“小夏,你那个品种既然用得不错,又不允许做临床,就别再往这儿跑了。有事情给我打电话就行。你老总来的时候,我会去的。谢谢你啊!”

    “哎呀,应该我谢你啊!你下班了吗?中午我请你吃饭吧?”不知何故,夏蕾这请客吃饭的话一出口,随之显出难为情的样子,脸上也泛起了红晕。

    “不用了,我还有事。中午说好了去我母亲那儿,有机会还是我请你吧。”说完这话,彼此也没再客套,我们握手就告别了。

    距正月“十五”的灯会大概还有一周时间吧,马路上的汽车和行人都稀稀拉拉的。因这城市里面禁放鞭炮的缘故,医院周围远近更是一片静悄悄的。

    自春节禁放烟花爆竹之后,这城里的“农历年”过得像是在捉迷藏,更有点偷偷摸摸的样子。任凭电视或收音机里锣鼓喧嚣、歌舞欢声不断,一但走出屋门,来到露天地上,四周现实中的寂静和寥落,即刻让人没有了过“年”的感觉,中国人传统春节原有的韵味和兴致也暗淡了许多。

    作为医生,对于春节烟花爆竹造成人身伤害的严重性,是深有体会的。然而,对于民族传统和民俗文化的东西,即使理性上认同了“陋习”和“祸根”的定义。但在现实中,一旦失去了与传统生活相生相伴的形象和声音,心里那个别扭劲一时半晌还真难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