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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一辆马车就从侯府的侧门出发,小七持着侯府的令牌,通了宵禁,直奔穆府。

    云香没有带人走正门旁的侧门,而是走的家丁婢女出入的小门。然后让守夜的小厮不要声张,直接把小七和萧安带到平时待客用的偏厅等候。自己则进了后院,去和婉宁说明情况。

    穆鼎早已睡下,迷糊中被身边的王氏推醒。

    “夫君,镇西侯府的管家萧安,抱着忠国公的牌位求见。”

    穆鼎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侯府的管家抱着牌位求见,显然是出大事了。立刻匆匆穿了衣服,带着小厮奔了偏厅。

    萧安一看到穆鼎,就抱着萧忠国的牌位跪下了,眼泪横流,“相爷,老奴自知身份不够,不得以请了牌位,还望相爷看在忠国公为国捐躯的份上,救救我家将军。”

    小七也是扑通一声跪下,对着穆鼎砰砰地磕起了头。

    “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快说,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因为和静县主……”穆鼎亲自上前把人扶了起来,萧安可是抱着牌位的,这可不能怠慢了。

    “想来相爷已经知道了,到现在我家将军已经昏迷一天一夜了,大夫说现在已经是人力、药石无效,只有看我们家将军自己的意志。少爷平日里最是挂念穆姑娘,若能让穆姑娘前去相见,说不定还能唤起一些求生的**。”

    穆鼎听完也是大吃一惊,早上他的确看到了孙正泷的折子,也忧心萧长恭,但没想到,一天的功夫,人竟已经是到了生死边缘。

    只是让婉宁这个时候前去,若活过来还好,若是活不过来……

    “相爷,”萧安声泪俱下,“我家将军自与姑娘相识后,便对姑娘一往情深,要说最挂念的,除了那个失踪的幼弟,也就是穆姑娘了。老奴也知这个请求为难相爷,无论成与不成,镇西侯府全府上下,都感念穆姑娘的恩德、感念相府的恩德。”

    “就……就当让姑娘见我们将军最后一面也好。”

    “父亲。”婉宁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因为脚痛,半边身子都靠在云香身上,头发也没来得及梳,身上披着一件玄色的披风,正是那日婉宁遭人掳走,被萧长恭送回时裹着的那件。

    “爹,那日我被人贩子掳走,如若不是将军搭救,女儿此时可能早就死了。将军对我有救命之恩,如今他有危难,我一定要去见他一面。还请父亲成全。”

    穆鼎看到婉宁的样子,再看到那天的凶险,不由叹息一声。

    “罢了,既如此,你就去吧。只是……”穆鼎转头看向身边的管家,“去把二公子叫起来,不要声张,要他赶紧穿好衣服到偏厅来。”

    “是。”

    看到穆鼎同意,萧安和婉宁都松了一口气,婉宁上前把萧安扶起,这才注意到萧安怀里抱着一个牌位,仔细看了下,竟然是萧忠国的牌位。

    婉宁赶紧向牌位行了一礼,以示尊敬。

    只是,萧家满门忠烈,竟然死得只剩一根独苗。有大事需要去求人时,竟然不得不把牌位搬出来才够份量。

    这该是多么凄凉的一种心境。

    婉宁看向穆鼎,还好自己的父亲还健在,家里还有主心骨,顶梁柱。

    想到这儿,婉宁忽然觉得很想哭,走到穆鼎身边,抱住穆鼎的胳膊,把头倚在父亲的肩上,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更咽,“爹,你要好好的,不要变成牌位,要是有一天你不在了,女儿……”

    穆鼎让婉宁说得鼻子发酸,拉过女儿的手放在掌心,“傻孩子,胡说些什么。”

    不大会儿穆鸿渐一脸发懵的走了进来,穆鼎示意婉宁掺扶萧安往外走,自己则把二儿子拉到一边,“一会儿你陪婉宁去趟镇西侯府,详细的原因,她会在路上告诉你。我只要你做一件事。”

    “请父亲吩咐。”穆鸿渐也看到了萧安怀里的牌位,立刻就明白出大事了。

    “无论今天在侯府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看好婉宁,明天一早,无论情形如何,你都得把人给我带回来。”

    “父亲,放心,婉宁是我妹妹,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穆鼎点点头,“去吧。”

    深夜无人,小七驾着马车在路上飞驰,鞭子甩得啪啪做响。

    婉宁从没坐过如此快的马车,有那么一刻她甚至觉得这车子下一秒就会散架。

    好在,车子够结实,婉宁算是有惊无险地到了镇西侯府。

    进了偏院后,婉宁先是被带到一间侧室,由云香动手,给婉宁换上了那套白色的罩衣,然后包住头发和脸,这才由薛青河带着,进入了萧长恭的病房。

    只一眼,婉宁就心疼地红了眼眶。

    前几天还生龙活虎活蹦乱跳的人,这会儿却是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婉宁走到床边,握住萧长恭的手,那手掌曾经温热有力,如今却是微凉虚浮,握在手里,就像是握了一节枯木。

    婉宁把萧长恭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泪水滚滚而落,“不要抛下我好不好,求求你,未来我们还有好多事要一起做,如果没有你,我就什么希望都没了。”

    “求求你,千万不要抛下我。”

    恍惚之中,萧长恭看到了父母。

    父亲萧忠国站在城墙之上,身上的盔甲满是刀痕与鲜血,血迹有新有旧,刀痕却几乎都是新的,显然刚刚经历了一场恶仗。头盔上的双翅也掉了一边,盔甲的内衬里,隐约还有血迹。

    屋子里,母亲陈兰缨解开身上的盔甲,把一个孩子抱在怀里,亲了又亲,抱了又抱,眼睛里是满满的不舍。

    直到下人再三催促,才狠狠心,把孩子交到那人怀里。然后擦了擦眼泪,整装束甲,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