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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城门伴随着沉重的叹息声开启再没有什么可以阻止蜂拥而入的大队士兵银盾城堡的守军在我们的强大迫力之下节节败退。【阅读网】经过徒劳无功的反击之后他们退出了北侧城墙然后退出了城堡中央的军营退出了储存战备物资的仓库退出了训练的操场。现在城堡的南墙就在他们背后他们已经退无可退。

    正当我以为我们能够一鼓作气拿下这座城堡作为我们暂时歇脚的据点时城堡的守将米洛中校终于拿出了他为人称道的军人素质在最后崩溃的边缘止住了完败的颓势。

    先是一阵箭雨从高大坚固的城墙上泼洒下来射住了入侵者前进的步伐解救了不断溃退中的友军。这些原本就打算用来射杀我们的有力武器终于对着正确的敌人派上了它们的用场——虽然它们射击的方向和预计的正相反。

    “防御队列盾牌手上前两列长枪阵型!”城头上一个坚强的声音划破夜空惊醒了迷惘中的战士。在大批弓箭的掩护下原本已经失去队列的败军重新整理好队形。他们的精神依旧疲惫他们的心情依旧沮丧但如果有人带领有人对他们号施令他们依然还是群让人必须重视的对手。

    接着我们遇到了这场战斗中真正让我们畏惧的东西。

    城墙上的守军将原本用于守御的战争工具掉转了方向力量强劲的弩炮向着城墙内的血肉之躯弹奏起带着让人心悸的死亡弦音由特殊材质制成的金属弩弦在冬夜寂静的空气中嗡嗡做响恍如亡者之界永恒的守护神在将死者耳边轻声低语。

    粗大的弩箭带着无可抗拒的力量射向人体它们在落地之前往往已经穿透了三、四个人的身躯。一篷篷巨大的血雾伴随着生命逝去时出的惨叫声炸开在人们面前仿佛冬夜的墙角边盛开的一丛色彩斑斓灼目的梅花。许多勇敢而不幸的人在被弩箭穿透之后仍不自知直到继续奔出十几步之后才感受到迟来的疼痛。当他们现自己可怕的伤口时已经完全没有必要再惊恐因为在那之前他们的生命已经随着鲜血流失殆尽。

    在这段城墙面前我们经受了自战斗开始以来最惨重的损失。米洛中校不愧为米拉泽选中扼守这座重要城堡的将领在他的指挥下这些大型的远程射击武器以一种冷酷的节奏有条不紊地向我们输送着死亡的商品即便有为数不多的勇敢者穿越了这张由弩箭编制成的密集的防御网坚守在城下的长枪防御阵面前也只能无奈地倒下。如果我们此刻身处城外一定对这道高大的城墙毫无办法。

    即便是现在我们也经受不起这样的损失。退却的命令及时地传送到每个士兵的耳边攻击停歇了。

    “为什么要停止!”达克拉暴躁地冲到弗莱德面前大声喊叫“为什么?我们明明可以冲过去的只要再坚持一下就可以。为什么要停止……”

    “达克拉服从命令!”罗迪克拦住了达克拉的脚步“你不能因为你复仇的愿望就让士兵们去白白送死!”

    听到罗迪克的劝阻达克拉微微愣了愣神看了看刚刚从前方退回的、满身伤痕的士兵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或许你说的对罗迪克……”这时候一直在战斗中保持沉默的罗尔一反常态地开口了。在刚才的战斗中他始终冲在队伍最前方在交战最激烈的地方同时面对过三个以上的敌人。一次次地他将锋利无匹的匕用扎入对手的身体内仿佛这样做可以宣泄他心头的仇恨、减轻他对雷利的死感到的自责。每一次出手他都扎得那样深几乎连左手的手臂都完全塞进了敌手的伤口中恨不能亲手把对方的心挖出来。这样的战斗当然无法避免受伤他的铠甲几乎已经没有一片完成的甲叶裸露在外面的躯体暴露出许多严重的伤口。肌肉在伤口处由内向外狰狞地翻出不时随着血脉的流动抽*动着。我很难想象他在受了如此严重的伤之后还可以那样敏捷凶残地搏杀似乎他心上的伤痛已经完全掩盖住了肢体的触觉让他再也无法感受到肌肉的痛楚。

    “你可以命令士兵停止进攻弗莱德……”罗尔从自己的左腿上拔下一支带着倒刺的狼牙箭一道血泉从他的裤管激射而出泼洒到地上融化了一片凝固的坚冰。这原本是足以让人失去战斗力的沉重伤口而他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撕下了一片染着鲜血和泥土的红黑交加的衣料一边简单地包扎一边平静地对我们说:

    “但是你无法阻止我弗莱德。”他重新站起身来转向那道城墙一步步地坚定而缓慢地向前走去。

    “那是我能为雷利所做的唯一的事了……”

    他的背影在这雪后冬夜晴朗的天空下孤独地摇摆显得如此渺小如此孤单几乎淡薄的要永远融化在这片无尽的黑暗中去追随我们死去的朋友。我想上前阻拦他可我迈不出脚步。我明知道他的决定是错误的但我的感情告诉我我必须让他这样做甚至应当与他一起这样做否则我就侮辱了他也侮辱了我自己。

    在我不知该如何决断的时候弗莱德阻止了罗尔。他策马上前横在罗尔面前。

    “不要阻拦我弗莱德不要阻拦我求你了!”罗尔声音颤抖着说道“让我去好么?”

    “我不阻拦你罗尔你想的和我一样。这是我们能为雷利做的唯一的事情但如果有人必须第一个站出来这样做那不应该是你我的朋友……”

    弗莱德双目含泪哽咽着说:

    “那个人应该是我!”

    不理会罗尔的惊愕不理会我们的意外不理会士兵们不解的目光我们的领袖拨转马头在众目睽睽之下单人独骑奔向城墙的方向。

    好半天我才意识到他在干什么我不知是什么驱使着我让我策马向前奋力追逐他的背影直到与他并肩。与我同时冲出的还有红焰、普瓦洛和罗迪克。

    “弗莱德你这个混蛋净干这种拖累朋友的蠢事。”红焰大声抱怨着。

    “没有人让你们过来都回去我一个人可以做好这件事。”弗莱德大声说。

    “这可不行。”我坚定地拒绝了他“米莉娅要是知道我让你这个样子去送死她非解剖了我去做人体标本不可。与其被她折磨死还不如陪着你一起犯傻死掉算了……”

    “你们呐……”弗莱德不再劝阻我们。

    面前的城墙越来越大城上的人影越来越清晰。在穿越弩炮的射程范围时我懊恼的要死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和弗莱德一起去做这件愚蠢的事情。很庆幸没有人对我们射击不知道为什么。

    或许是守军们觉得对付我们这区区五个人不需要浪费宝贵的战争资源吧。

    我们在守军弓箭射程范围之内停住了马弗莱德对我们做了一个阻止的手势一个人缓缓策动战马走向守军的阵列。他靠得是如此的近以至于只要有一个小小的弓箭手稍稍瞄准就可以取走他高贵的性命。

    这让人害怕的一幕始终不曾出现。

    “德兰麦亚的士兵们你们知道我是谁!”弗莱德一边走一边大声说“对就是我弗雷德里克-卡-古德里安公爵王国上将全军统帅你们曾经的将军现在的敌人叛国者。我就在这里!”

    “半个月之前我们还在与克里特人殊死地战斗为了我们共同的乡土和家园为了德兰麦亚军人的荣誉——为了你们的荣誉战斗。我向你们誓我们不曾侮辱了我们的尊严。”

    “十天前我们成了叛国者。”

    “看看你们面前的人看看你们面前的每一个对手!他们诚实、勇敢自始至终都不曾舍弃自己的岗位。他们中的每个人身上都留下了深深的创疤那绝不代表耻辱和懦弱!”

    “你们曾经是他们中的一员但现在你们不是了。你们玷辱了自己。想想看你们是如何对待你们的兄弟手足的。想起来了吗?你们舍弃他们放逐他们将他们送到死神的手边自己苟活于世。告诉我你们可曾感受到耻辱?”

    对面的士兵们用沉默回答弗莱德的话语。在火把的照耀下我看见他们低下了头垂下了武器脸上堆满了惭愧的神色。有的人似乎在哭泣无声地哭泣着流下悔恨的泪水。

    我想我能够理解他们。如果是我站在他们一侧也会像他们一样。对于德兰麦亚的士兵而言弗莱德是一个救世主般的英雄。当他们面对强大的敌人一次次失败、退却的时候正是他们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带领着他们打破了敌人不可战胜的神话给予他们胜利者的骄傲。这个年轻的黑衣将领已经成为所有士兵心中不败的偶像犹如神祉和传说般在他们心底最深处打下了清晰耀眼的烙印。即便是最愚蠢最盲从的士兵也不会把这样一个伟大的人与“叛国者”这样一个卑劣的称呼联系起来只有那些想象力丰富的阴谋家的大脑才能把这两者不可思议地结为一体。

    他所诉说的是事实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事实。可是只有当这事实从弗莱德口中说出来时才格外有力量足以压倒服从命令的军人天职压倒自王位传递下来的权威和尊严压倒权力者的威胁和诱惑。

    “我们为死去的人而来他们中有你们的父兄有你们的挚友其中还有我的朋友雷利-格兰特中校他为掩护我们死在过十倍的克里特人围攻之下。你们中有人认识他知道他是一个多么善良和蔼却又正直勇敢的人。现在这个人死了并且被剥夺了他应得的一切荣誉背负着一个军人最卑劣的名声屈辱地死了。而那个谋杀他的人污蔑他的人正是你们所遵从的人。”

    “我们为报仇而来。如果你们中有人质疑我们的正义请继续拿起武器我愿意用生命捍卫我的信念。”

    “但我诚挚地恳求你们放下手中的刀剑它们不应挥向自己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