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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

    屋内烛光摇曳,地上四角放着烧炭的暖炉,将室内烘得如同夏日一般暖和。吴念玉左手捧着一盏小巧精致的青瓷茶壶,右手拿着一根长长的银针,挑了挑面前烛台上蜡烛的烛芯。

    左恒走进屋来朝吴念玉行礼:“殿下,崔大人求见。”

    翊宣郎将左恒,不但是西京王身边的一等护卫,也是名义上西京王府兵权的掌管者。

    吴念玉放下银针,拿起桌上的帕子擦了擦手:“叫他进来吧。”

    崔立棠其人,今年三十有三,上任西京城府牧已八年有余。崔家本是临安京城贵眷,崔立棠乃旁支长子,科举高中二甲,故而年纪轻轻便被朝廷委以重任,来到中州为西京王殿下肱骨。然而八年政绩无功无过,崔家远在南方心急如焚却无济于事,崔立棠始终没得到升迁。

    西京城虽古有威名,但战乱后百废待兴,左相曾言,崔太守将西京城治理到如今局面,已是不易。因此崔立棠虽未得升迁,八年来却也始终稳坐府牧之位,牢牢把控西京城及周围郡县大权,传说就连西京王殿下见到他,也要礼让三分。

    而这位名声在外的府牧大人此刻就站在厅中,双手捧着一张奏折。

    吴念玉挥了挥手,身旁的侍女们心领神会,从室内鱼贯而出,左恒替吴念玉关上门,屋里只剩下崔立棠和吴念玉两人。

    “殿下,”崔立棠走上前,将奏折放在吴念玉面前的桌案上:“去年的述职奏报,微臣已拟好,请殿下过目。”

    “崔大人辛苦。”吴念玉打开奏折快速过目一遍,微笑道:“很好,就这么送上去吧。”

    “殿下确认要这么做吗?”崔立棠迟疑道:“倘若这奏章中的内容真的被朝廷、被陛下看到,那殿下恐有性命之危!除非殿下真的……”他抬起头看着吴念玉:“殿下……真的做好准备,要去夺那至尊之位了么?”

    吴念玉脸上的笑容敛去了。他静默片刻,道:“本王从没想过篡权夺位。”

    “那殿下为何这次执意要我写这样一封奏章?”

    “这世间之事,不是我想如何,便能如何的。”吴念玉放下手中的青瓷茶壶:“若是真被父皇逼到绝境……到那时,这本奏章就是我的保命之甲、进身之阶。崔大人,这个道理,你懂么?”

    崔立棠怔住了,半晌叹了口气:“臣下明白。”

    吴念玉说罢,打开桌上一幅卷轴,上面密密麻麻,赫然记录的是所有当朝大员的名单。

    崔立棠在吴念玉的示意下上前,站在一旁看着桌上的名单:“临安朝廷所有重要官员,皆在殿下名册之上,不知殿下还有什么需要?”

    “崔大人在临安亲眷众多,平日书信,想必亲朋好友透露过不少京城琐事?”

    崔立棠微笑道:“不瞒殿下,确实有些邻里坊间的俗事传闻。”

    “有这家的么?”

    “哪家?”

    吴念玉弯起嘴角,手指点了点桌上的名册。崔立棠顺着他手指落下的地方看去,只见上面行楷写着一个大字: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