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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餐厅的炉火烧得暖暖的,桌上备好了丰盛的热菜,小炉子里热着几壶清酒,前西征大将军,如今的守城卫将军----陆冕,就坐在主位上,陆行风对桌而坐。

    柳姨在一边给陆冕斟着酒,道:“陆公快些暖暖身子,公子和我们一早就盼着您来,这些菜啊都是您爱吃的,都是公子吩咐我们准备的。”

    陆冕瞟了一眼那淡漠的陆行风,笑道:“柳姨,我有些日子没来,这里都辛苦你操劳了。”

    “不辛苦不辛苦,我有什么好辛苦的,还是公子比较辛苦,一天到晚的就知道用功学习,我想让他休息休息他都不肯。”

    “柳姨!”陆行风听不下去了,终于出声制止道。

    陆冕呷了口酒,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轻声嗯了声,道:“家里的用度还够吗?每月的份额我也没去问,相信他们也不敢故意克扣。”

    陆行风微的皱眉,瞥过眼望向别处。

    柳姨忙道:“够的够的,每月都准时足额的有送来的,陆公放心。”

    陆冕点头,对陆行风道:“用餐吧,别愣着了,凉了就辜负了柳姨这一天的辛苦了。”

    陆行风冷淡有礼地道了声:“是。”便举箸夹菜。

    陆冕见他动筷,心里还闪过一丝“他会为我夹菜”这个念头,可见这臭小子只管自顾自地吃得香,哪管他老子?陆冕颇有些吃了个扁的不痛快,忽然道:“方才门口那小丫头是谁?”

    陆行风一顿,柳姨接道:“那是个孤苦伶仃的小娃娃,差点就死了,我见着不忍心,就求了公子留下来的。”

    陆冕一抬手,止了柳姨的话,只看着陆行风道:“自己捡回来的都不敢承认吗?”

    陆行风放下碗筷,直直看着他道:“有什么好不敢的,是我救回来的。”

    陆冕嗤笑了一声,“救?好,为什么救?”

    陆行风知道他想说什么,心中蹿起一股火,道:“没有为什么,想救就救了。”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倒是能耐了。”

    “没能耐,微末之事,对陆公来说连入眼都算不得。”

    陆冕不悦地眯眼道:“什么?”

    柳姨出来打圆场,“公子,父子俩哪有这么生疏的,和和气气的好好说话啊。”

    陆冕紧了紧眉心,自是了解自己儿子的脾性,道:“柳姨,我们爷俩单独说会儿,你先忙去吧。”

    打发了柳姨,二人一时皆无言,陆行风也马上按下了自己的脾气,到底是自己亲爹,难得来一次不该耍性子对着干。

    陆冕道:“那丫头怎么了,你这么看重她?”

    陆行风道:“民生悲苦如沧海,她只不过是其中一粟而已,我知道我没什么能力,救得了这一个管不了其余万千。我也没这么自大,要做悲天悯人的大英雄,只是这一个我遇到了,我看见了,总要做些什么,方能不愧于为人。”

    陆冕不置可否,只是又喝下杯酒,不疾不徐地道:“听说你还把先生赶走了?”

    陆行风坦然道:“我心中有疑,先生已不能解答我的疑惑。”

    “哦?你有什么问题?”

    “这世间正确的道理应该是什么?我们要往何处去?父亲。”

    陆冕抬头注视着他,陆行风无畏地继续道:“天道之下,人生来皆坦荡,又孑然而去,为什么要把阶级、掠夺这些强加于他人之上,法道公正,然而这公平吗?如果这世间是不公正的,那我们要做何种人?无论处于哪个层级,永远都在被上一阶层的蔑视,然后把下一层的踩在脚底。父亲,您征战南北,保护的是什么,是这皇城吗?如果贱民无用,那何来人间?人间又在哪?”

    陆冕听罢,眉头皱紧,摩挲着酒杯硬声道:“你别忘了,为什么你能在这温暖的屋子里读书吃饭,而不是在外面食不果腹,就是你口中这没有道理的阶层决定了你在哪里!”

    陆行风脸色一变,道:“是,是您给我的!是您给我的不能光明正大入陆府,永远得躲在这角落里不能见人!也是您给的,让我母亲……”

    “锵”的一声,白瓷酒杯被徒手捏碎的声音传来,陆冕倏地站起脸色铁青,陆行风眼眶微红仍倔强的半点不服。

    陆冕气得咬牙半晌,然后重重哼了一声,斜睨着看他,嗤道:“真是吃饱了闲得慌,脑子里剩些什么yín思邪念。”他走到门口,示意道:“跟我来。”

    陆冕站在雪地里,解了外袍扔在地上,一手背于身后,一手伸掌于前,曲了曲手指,一副招猫逗狗的姿态,还道:“要不要给你找把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