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陆知雪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豆大的眼泪不停地从她没有焦距的眼眶里滚落,沾湿了她自己和柳姨的衣襟。柳姨抱着她,急道:“怎么了这是,我就离开了一会儿,知雪,很痛吗!许大人,快!”陆知雪趴在她怀里,哭到不能自已,庞大的尖锐的疼痛钻击着她的心脏和脑海,这些都及不上她内心受到的震撼。

    柳姨方才出去就是去迎许太医的,太医道:“把她放平。”他上前一边把脉一边观察着,须臾道:“情绪激动引起的头疼,我先给她施针。”

    柳姨安慰着陆知雪,“知雪乖,不要乱动,太医大人给你施针,马上就好。”

    陆知雪紧紧闭着眼,控制着自己发颤的身体,默默点头。

    柳姨退到一边让徐太医施针,她双手紧紧攥着,内心焦急万分,面上却不动声色,眼神凌厉地扫向身边的丫鬟,“方才发生了何事?”

    那丫鬟本毫不在意,现在却莫名被瞪地升起惧意,“没……没什么呀,方才她说要去看看老爷那,我就带她在远处转了转,老爷和……在谈事,我们下人又不能随便打扰,我什么都没听到,但她好像回来脸色就不对了,就开始哭了。”

    陆知雪常年练武,眼睛又看不见,耳力自是比常人更灵敏一些,柳姨知道她一定是听到了什么,才搅得心绪大乱。

    许太医施针后,陆知雪渐渐平静下来昏睡了过去。陆行风过来的时候,太医刚好开完药方,递到柳姨手里,道:“不碍事,需要施针三次,配以药方,就可助她脑袋淤血散去,眼睛也可恢复清明,只是要切记不能再如方才那样情绪激动,心情一定要放松。”

    陆行风对着太医一揖道:“那我明后日来府上接大人,还要麻烦大人再跑两次。”

    许太医点点头道:“无妨,举手之劳。”

    丫鬟便把太医领走了。

    陆行风坐到床畔,以指腹揉了揉陆知雪通红的眼角,皱眉道:“知雪怎么了?”

    “怕是……”柳姨道:“怕是听到了什么,公子你和陆公说什么了。”

    陆行风的手指一顿,然后摇摇头,脸上牵起无可奈何的笑,“这丫头,有什么好哭的,好了,我们回家了。”

    柳姨见他不愿说,也不勉强多问,陆行风重新抱起陆知雪,往门口走去。柳姨问道:“不跟陆公打个招呼吗?”

    陆行风头也不回道:“不必。”

    陆知雪是在半夜的时候醒转的,陆行风正坐在她床畔,一手执书等着她,见她醒了,合上书道:“知雪,我们到家了,饿了吧,柳姨炆着粥,我去拿。”

    陆知雪没料到公子还陪着他,待他走了,她在虚无的视线里空洞地瞪着,心中那股酸胀又膨胀起来。公子与陆公的谈话,她听到的几句已足够教她震撼,其他的她不敢想象。

    陆行风回来,拿掉她盖在眼睛上的衣袖,叹息道:“小雪儿……”他扶她坐起来,舀一勺粥吹了吹递到她唇边,“先吃饱肚子,来张嘴啊。”

    陆知雪“嗯”了声,依言张嘴让陆行风把这一碗粥都喂她吃了,陆行风拿帕子擦了擦她唇角,赞许地点头,“乖了。”

    陆行风收拾碗刚站起身,陆知雪便拉住了他衣角,眼眶湿润地仰望着他,无法聚焦的瞳眸仍然像小鹿的眼一样清澈,清清楚楚地盛着她的害怕和悲伤。

    陆行风的心就软了,他慢慢坐下来,握着陆知雪的手,“别怕,也不要自责,你没有任何错,相反你做得非常好,我以你为荣。”他伸手抹掉她眼角的泪,轻柔地道:“不管我做什么,都是我一直想要做的,是我自己的决定,你该为我高兴。小雪儿,人活一世,有身不由己,有无法选择的,你明白的,我只是终于舍弃了我身边暗藏的毒瘤,我选择了你,小雪儿。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那年冬天,我是救了你,可是你是依靠了自己的力量长成了如此一个善良正直又坚强的小姑娘,我非常高兴。”他轻点了下她额头,“所以,要赶快好起来,知道吗。”

    陆知雪在一脸的泪花中绽开一个笑颜,笑得眯起眼,“好的,公子。”

    虽然看不见,但陆知雪渡过了一段十分满足的日子。这段时间以来,陆行风都形影不离的陪在她身边,但她总是不想显得自己更没用,便不要陆行风扶,自己一个人杵着根盲杖慢慢摸索。十六做得盲杖十分细致,磨得光滑无比,用起来十分衬手。

    树荫底下的石桌上,陆知雪注视着一片虚空,认真地聆听着,陆行风正站在一旁执卷念着一本书。他声音清朗,墨印的字经由玉石之音的包裹洋洋盈耳,落在人心里犹如雨落平湖。

    不一样了,陆知雪能感觉到,时隔一年多,陆行风又有了变化,她有些焦躁起来,迫不及待地想看一看现在的陆行风,可她眼前只有一片空洞的黑暗。

    “知雪。”陆行风执卷敲一敲她的肩膀拉回了她的思绪,“想什么呢?”

    陆知雪在陆行风面前从小便是知无不言,有什么说什么,便道:“就是有些想公子,想见一见公子。”

    陆行风坐到她身边,笑道:“等你伤好了,随便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