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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姨拉着她的手,沿着回廊边走边指着院里一个正砍柴的中年男子道:“那是我家老秦,你叫他秦叔就好。我们公子喜静,所以没有什么丫鬟奴仆,除了公子和我们夫妻俩,还有个小厮,跑个腿啊伺候公子啊什么的,你叫他阿桐哥就好。既然公子买下了你,丫头你就安心住下吧,我们就是一家人啦。”

    丫头头一次见这么大的宅院,其实有些转晕了,那小脑瓜里一下子还消化不了分门别类的各个厢房,此时听到这最后一句话,一直有些僵硬的小脸才有些松软。她嘴唇嗫嚅了下,张了张好像要说什么,终究还是没吐出一个字。

    柳姨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道:“不急。”

    此时见阿桐引着一个人从门口进来,是一个儒衣老先生,柳姨笑着打招呼道:“先生来了,快往里边请。”那老儒生对她客客气气做了个揖便随阿桐进去了。

    柳姨回头介绍道:“那是来给公子上课的老师,公子上午习文,下午习武,晚上复习功课,每日辛苦的很,走,和我买菜去吧,中午做顿好吃的。”

    丫头自小在家便像个捡来的添头,别说好好吃顿饱饭了,就是连碗稀粥也得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有。整日里都得干这个干那个,一有点闲下来的功夫便是一顿打骂,把她练得一手眼明手快,干活卖力。

    丫头不敢懈怠,一回来就积极的提水洗菜,柳姨见她一双生满冻疮的小手尚还惨不忍睹的肿成个萝卜,连忙喝止了她。丫头见不让她干活,更害怕了。柳姨叹气,虎毒尚且都不食子,这孩子小小年纪在家里却被虐待成了什么样?可见这世道,愚民连牲畜都不如了。

    但丫头也是极少数的幸运者,她没有死在那样一个极寒雪天里,而是幸运的被一个人一念之间的眷顾拯救了,来到了这个宅院。像柳姨说的,这个宅院里的这些人,才像一个真正的家。

    陆行风整日里习文练武,丫头并不能经常见到,她最多的就是跟着柳姨帮着干些小活。柳姨见她机灵勤奋也十分欣慰,但她实在太小了,又是大病初愈,把自己又伤到了就不好了。

    丫头伸出一双小手掌,柳姨愣愣道,这才反应过来,“丫头,你……七岁了?”

    丫头点点头。

    这个身体实在是不像,柳姨开始盯着她吃饭,每每都要把她的小肚皮喂得饱饱的,这样过了一个多月后,面黄肌瘦的小脸才逐渐圆润起来。

    七岁的孩子正常应该正是好动的年纪,丫头却总是谨小慎微的沉默安静,她粗浅得懂得一些世故但又保留着天真的无知。

    柳姨开始给她教一些简单的字,丫头很是无知无觉,只是柳姨教什么她就学什么。直到有一天,柳姨拿了几张陆行风练字不要的宣纸,对她说可以在这纸上练字。丫头看着那纸上端正隽秀的字,突然眼睛就亮了,端着纸张如获至宝的细细看了起来。从这天开始,丫头突然对认字习文变得有兴趣起来,常常对着陆行风的字在一边用手指比划着。

    没过几天,丫头跟着柳姨出去买菜,回来的时候,怀里抱了只瑟瑟发抖的小奶猫。柳姨跟人打趣道:“这小丫头,怕我不肯,又不会说话,就做个老鼠样,意思是养了可以抓老鼠呀。”柳姨笑着点了点她额头:“这小鬼灵精,知道最近家里闹老鼠,还真会找时机。”

    丫头黄黄的小脸泛起红晕,她知道自己也是被捡回来的,没什么资格可以养什么。可她可以自己少吃一点,把自己那份匀一点出来给这只可怜的小兽。

    柳姨好像看出了她想的什么,道:“柳姨跟你说笑呢,养吧,长大了给咱抓大老鼠,你也要好好长大知道吗?”

    丫头闻言眼睛一亮,忙不迭的鞠躬表示感谢。

    一天晚上,陆行风忙完了一天的功课出来透透气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下了几日的雪终于停了,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白,一个小小的身影蹲在雪地里,廊上的灯烛洒下昏黄的光笼着那小小的一团,一只黄毛稀疏的幼猫在她身边打着滚的玩。

    陆行风听柳姨说了小猫的事,微末的小事罢了,他不会过问。不过这会儿见了,陆行风突然笑了,犹记得他捡回丫头的时候觉得她瘦小的像只大耗子,这没几天,大耗子居然又捡回了个小猫咪。

    陆行风凑上去,居高临下的从她头顶望下去,见这丫头拿了跟枝条,在雪地里比划着什么,好像在写字,可笔画顺序全然不对,像在依葫芦画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