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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深夜的走廊里夺命奔逃,突然间住着死人的屋子房门大开,还有个俊美得近乎妖艳的纸人站在门口迎接,这样的境遇简直就是恐怖片的现场版。

    林青木一看到纸人就本能地大叫了一声,韩一反映极快,推了他一下:“进去!”

    林青木虽然害怕,但是他相信韩一的判断,他搀扶着韩一,几乎是贴着纸人的身体挤进门去。

    叶文芳追上来,看到门口的纸人,吓得不敢靠前,只能焦急地站在门口张望。

    房里的老太婆披散着浓密的长发,睡在屋子正中的长桌上,听到动静,她迅速苏醒,坐起身惊慌乱叫:“啊啊啊!你们是谁?!夫君,你为何要打开房门?你们这两个小贼,竟敢打扰我和夫君歇息!”

    蚕茧一样的眼睛瞪得滚圆,褶皱的脸扭曲得像地狱的夜叉,老人肩上的长发瞬间飞长,无数发丝集结成束,如同利箭一般刺向两个少年。

    电光火石间,俊美纸人快速移动到他们面前,利箭一样的头发刺穿了它的身体。

    “韩一!”林青木下意识大叫,接着就愣住了,韩一就在他身边,他为什么会管那个纸人叫韩一?

    难道是潜意识里早就知道,那个纸人是另一个韩一吗?

    “啊啊啊啊!”老妇发出刺耳的尖叫,从桌子上爬下来,扑向被头发扎坏的纸人,“夫君啊!我的夫君!”

    她一把抱住纸人,心疼地大哭,又看向纸人身后的两个少年,表情瞬间变得狰狞:“你们两个小贼,害我误伤了夫君,我要杀了你们!”

    老妇张开手掌,皮包骨的手指在空中扭曲,无数根发丝腾空而起,林青木和韩一已经被逼到墙角,逃无可逃。

    生死瞬间,伤痕累累的纸人又一次快速移动,扑向老妇,挡在少年身前。

    “夫君你干什么啊?你到现在都不能与我同心吗?”老妇拽着纸人的手臂挣扎,却又不敢用力,纸人一边用身体阻拦老妇,一边扭头看向两个少年,举起一只手,指向墙角的柜子。

    半人高的柜子,足以装下两个成年人,却只摆放齐英的遗像和贡品,柜子上方还放置着一台老旧的留声机。

    逃无可逃的少年瞬间明白了纸人的意思,虽然不知道这柜子能否起到保护作用,但是纸人如果真的是另一个韩一,那就肯定不会害他们。

    林青木打开柜门,搀扶韩一钻了进去。

    与此同时,站在门口不敢进入的叶文芳,绝望地揪起头发,歇斯底里地大叫:“回来!不要走!你们一走游戏又要重来!我不要再重来!我永远都出不去了!你们给我回来!”

    林青木关紧柜门,扶韩一坐好,还能听到柜门外叶文芳的叫喊。

    “她在说什么啊?我们这就算离开了?”林青木想不明白。

    韩一把头靠在柜壁上,调了调急喘的呼吸,说道:“至少,我们进来后,齐英……苏婉,没有跟过来。”

    林青木点点头:“也许这柜子真的有什么玄妙的地方吧。”

    他们别无他法,只能暂时躲在柜子里,提心吊胆地听着柜门外,老妇愤怒的嘶吼,还有叶文芳绝望的哭闹。

    渐渐地,声音弱了下去,就像柜门外的空间在慢慢远去,两个少年觉察出异常,本想透过柜门的缝隙查看外面的情况,一束光亮就从柜门缝隙里射了进来。

    与此同时,老妇和叶文芳的声音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几秒之内就变得清晰响亮。

    是打架的声音,伴随着拳脚打在皮肉上的闷响,一群男声叫嚣谩骂,听声音推断,这些打架的男人年龄都不大。

    韩一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眼眸不安地晃动,抬起颤抖的手抵住门板,身体前倾,透过门缝向外查看。

    林青木个子比韩一略矮,正好能把头伸向韩一的身体下方,趴着柜门下半截的门缝,才只看一眼,就惊得用手捂住嘴巴倒抽凉气。

    此时柜门外已经换了一个世界,光线很亮,时间应该是白天,柜门正对一个房屋的墙角,一群十几岁的男孩,个个身穿和韩一一样的囚服,七八个人围着一个人拳打脚踢。

    他们一边打人,嘴上也不干净,打得最凶的一个男孩,骂得也最难听:“婊|子下的!没人养的!他妈的还敢告老子的状?今天要不把你打服,老子就不叫龙君临!”

    林青木大惊失色:“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齐英呢?叶文芳呢?外面是什么地方?!”

    他边说边推柜门,没想到竟然推不动,他顿时慌乱起来,抱住韩一的手臂:“我们被困在柜子里了吗?外面怎么了?我们到底在哪儿?”

    韩一没有回答,只是一直看向外面,嘴唇紧紧抿着,全身肌肉绷紧,整个人都变得僵硬。

    门外,被打的人蜷缩在地上,本能地抬起双手护着头部,随着不同方向袭来的拳脚,被动地翻滚身体,虽然明显在倔强隐忍,却不能自控地,发出压抑而痛苦惨叫。

    林青木的心一下揪紧,这是韩一的声音!

    “韩一……你、你在那里……”

    林青木明白了,齐英房里的柜子,就像个时空机器,把他们带回韩一出事的那天,带到他被狱友欺负的劳作间。

    林青木想要推门出去,阻拦他们打韩一,可是门却怎么也推不开。

    “停……歇会儿……累死老子了,”那个叫龙君临的男孩直起身子,叉着腰气喘吁吁,听他差遣的几个也都停了手,站在一旁,个个都累得够呛。

    被他们殴打的韩一蜷缩着身体,裸露在外的皮肤布满淤青,嘴角淌出血来,因为疼痛,全身都在难以控制地颤抖。

    龙君临又在韩一的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脚,韩一忍不住大叫一声,就紧紧咬住嘴唇。

    龙君临淬了一口,骂道:“贱货!骨头还挺硬!”

    一个狱友看不下去了,弯腰凑到韩一身旁,好心提醒:“廖以寒,你向龙少认个错,磕个响头,这事儿就过去了,少爷他不会为难你!”

    “我……没有……”韩一粗重喘息,声音有气无力,“我没有……没有告密。”

    龙君临顿时火冒三丈,蹲下去捏紧韩一的下巴,把他的脸抬起来。

    那张脸,就是韩一——廖以寒,和林青木身边的少年一模一样,只是头发很短,贴着头皮,薄薄的一层。

    嘴角和眼尾,两大片淤青,额头上擦破了一大块皮,淌着鲜红的血,他的眼神迷离,失去焦距,被龙君临捏紧下颌,略带婴儿肥的脸颊被迫鼓起。

    那张脸的伤痛感,透着凄美,惹人怜惜。

    可是却让龙君临生出进一步欺辱的欲望:“你没告密?我们躲在班房里抽烟,根本没人看见,不是你还能是谁?”

    龙君临咬牙切齿,捏紧韩一脸颊的力道越来越大,韩一的眉毛皱在一起,用尽仅剩的力气,把龙君临推开,倒在地上连声呛咳。

    龙君临没想到韩一到这个份儿上还有力气反抗,他顿时感到挫败,瞪着眼睛大叫:“他妈的贱货!再给我打!打碎这一身硬骨头!打到他向我磕头求饶!”

    几个人奉命上前,眼看就又是一场毒打,可是韩一却没有露出一丝畏惧,迷蒙的双眼,看着远处的虚无,像是铁定了心思,无论被怎样对待,他都不会屈服。

    龙君临气笑了,无奈地摇了摇头,用戏谑的口吻说:“小美人儿,你有种,不怕挨揍是吧?那咱换一种方式,李文瀚,刘博,你俩劲儿最大,给我按住他的手。”

    被点名的两人不怀好意地笑了,他们不止一次听龙君临说过,“早晚把这小娘们儿给办了”,他们知道,龙君临今天就要办了。

    他俩各按住韩一的一只手臂,把他的手举过头顶,按在地上,龙君临走过去,拉开韩一的双腿,跪在他两腿之间。

    “今天不弄哭了你,我龙字倒着写!”说完,双手就拽住韩一的裤腰。

    神情恍惚的韩一突然清醒,抬起头看向两腿之间,瞬间明白了将要发生什么,他拼命扭动身体,收回脚踹向龙君临。

    龙君临不得不暂时松开韩一的裤子,按住韩一的腿,吩咐另外两个人:“大斌!胡子!你俩按住他脚踝……哎呀往外再拉开点儿!你们都卖点儿力气,我玩够了你们都有份儿!”

    “不!放开我!你混蛋……”

    韩一拼命挣扎,可是他又怎么能挣得过那一群人?他叫喊的声音变了调,瞪着龙君临的眼睛里终于露出恐惧。

    龙君临得意大笑,又把手按在韩一的腰上:“美人儿,给爷好好地哭!”

    韩一大声嘶喊和咒骂,一个巴掌就甩在他脸上。

    韩一终于忍不住,眼眶里涌上一层水雾,但是他强忍住哽咽,下定决心,咬住自己的舌头。

    却被人捏紧下巴。

    劳作间里到处都是碎布,他们随意拿来,塞满韩一的嘴。

    韩一又挣扎了几下,最后没了力气,又彻底绝望,躺在地上,不再动了。

    与此同时,在柜子里的韩一,绷紧的身体,也瘫软了下来。

    看着陷入绝望的韩一,林青木心急如焚,用力推打柜子,说道:“韩一,我们想办法出去!也许这是个机会,我们把你救出去!”

    韩一突然笑了,摇摇头,说道:“没用的,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个游戏是冲我来的,它故意让我再看到这一幕,站在远处,清清楚楚地看着……”

    说到这里,半睁半瞌的眼睛突然圆睁,韩一像是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林青木没有留意,还是一个劲儿地拍打柜门,门外的龙君临,又把手放在韩一的裤腰上。

    情急之下,林青木大骂一声,抬脚在柜门上一踢。

    这一踢,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一首音乐从柜子上方传来——是柜子上的留声机,播放出一首诡异的歌曲。

    韩一惊得不禁呻|吟了一声,这声音,就是在这个副本开始后的第一夜,他顺着通风口爬到齐英房间的屋顶,听到的那首歌。

    老式留声机播放着黑胶唱片,那唱片已经年久老化,声音失真严重,伴有嘈杂的噪音,是个女人的歌唱,因为唱片老化,声音颤抖得厉害。

    节奏很慢,像是漆黑的山洞里缓缓流淌的暗河,时而走音的旋律听起来十分诡异,甚至有几分阴森,令人毛骨悚然。

    趴在屋顶的韩一,听着那首歌,他的心就莫名地悲伤,甚至绝望。当时的他听不清歌词,可是现在,字字句句,他都听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