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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李济海叫出自己的名字,纸人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与此同时,嘈杂的人声从四面八方涌进李济海的耳朵,这令人烦躁的人声中,不时传出不堪入耳的辱骂声。

    李济海吓得魂飞魄散,他虽然听不清人声的具体内容,却莫名觉得,这嘈杂的声音是还原了那次庭审后的场景。

    他帮富商赢了官司,女孩一家却成了众矢之的,记者们把女孩和家人围住,摄像机像长枪短炮一样对准女孩,大量吃瓜群众也涌过来,指着女孩无情地谩骂。

    好吵啊,铺天盖地,无休无止,李济海恨不得戳破自己的耳膜,他在这所谓的舆论和批判声中险些发疯癫狂。

    求生的本能支撑着他的一线理智,面对步步逼近的纸人,李济海一边求饶,一边慢慢后退,他故意退到卫生间门口,就在纸人向他扑来的瞬间,他冲进卫生间,拿起莲蓬头,大叫一声,对准纸人。

    冷水喷洒在纸人身上,没过多久,纸人就湿溻溻地软瘪下去,最后粘连在地板上,那令人崩溃的人声也渐渐消失。

    李济海狂笑,放下莲蓬头走出卫生间。

    刚想喘口气,粘在地板上的纸人突然蠕动起来,就像一摊烂泥巴,不断发出咕啾咕啾的水声,慢慢爬向李济海。

    他还没来得及尖叫,就痛苦地捂住耳朵,那嘈杂的人声又来了,比之前还要响亮刺耳。

    “救命啊——”

    李济海后悔刚才的自信,如此诡异的纸人,怎么可能被他轻易制伏?

    他惨叫着跑出房间,在走廊里胡乱地奔跑,见到门就敲,可是那些门后的房间都停放着死尸,除他之外只有三个活人,这三人还都住在走廊的两侧。

    化成泥巴的纸人慢悠悠地爬出门,像是野兽玩弄到手的猎物一般,任由李济海徒劳的挣扎。

    李济海很快就筋疲力尽,他也意识到纸人是在耍他,恐惧的情绪中涌出一丝愤怒,李济海自信惯了,再一次认为自己可以搏出一条生路。

    他冲进对门房间,反手上锁,然后快速跑到窗边,拉开厚重的黑色窗帘。

    爬树下楼!就算被千万条虫子啃咬,只要速度够快,说不定能坚持到落地!

    可是当窗帘打开,李济海顿时吓得涕泪俱下,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那茂盛的树叶间,悬挂着一颗颗惨白的人头,每颗人头都从内部发出阴森绿光,半掩在枝叶间,就像是人头被掏空后制成的灯笼。

    这些人头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个个都紧闭双眼,可是嘴唇却在快速地翕动,令人崩溃的人声,就是从这些人头的嘴里发出的!

    “救、救命……饶了我吧……刘惠……饶了我吧……”

    李济海蜷缩在地上抖个不停,那咕啾咕啾的水声已经移到门口,突然间一声巨响,烂成泥巴的纸人竟挤碎了门,又咕啾咕啾地爬到李济海的眼前。

    李济海已经被吓疯,只一个劲儿地惨叫嚎哭,在他的哭声中,瘫在地上的纸人慢慢升高,转眼间又变回原来的模样。

    “李济海,知道什么叫人言可畏吗?”刘惠的声音,从纸人的嘴里,幽幽地传出。

    李济海痛哭流涕,连连点头。

    “不,你不知道。”纸人说完,又一次狂笑。

    它的笑声越来越疯狂,越来越尖厉,突然间爆破声四起,笑声竟把窗上所有的玻璃都齐齐震碎。

    与此同时,半掩在枝叶间的无数颗人头,都瞬间睁开眼睛,像无数颗子弹一样,快速飞过破碎的窗户,直奔李济海,顷刻间就密密麻麻地布满他的身体。

    李济海倒在地上惨叫不止,颗颗人头都紧紧咬住他的身体,野兽一样地啃食。

    惨叫声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渐渐消弱,直到死寂,昔日风光无限口若悬河的律师,已经变得血肉模糊。

    林青木被纸人捏住脖颈的瞬间就料到不妙,那纸人又要和自己互换灵魂了!虽说是把身体借给不知道哪个时空中的自己,但是仍然不甘心啊!

    可是他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一阵天旋地转后,就彻底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渐渐回拢,恍惚中感到手腕上强烈的勒痛,又听到女人歇斯底里的谩骂,还有男孩痛苦的呻吟。

    林青木瞬间清醒,那男孩的声音是韩一啊!

    他发现自己躺在地上,两个手腕被人用床单绑在一起,胸前也绕了几股布条,把两只手臂牢牢固定在身体两侧,膝窝和脚踝,也被绑在一起,他挣扎了几下,整个人就像只大肉虫一样在地上蠕动。

    抬头看去,视线正对卫生间,那个歇斯底里谩骂的女人就是叶文芳,蹲在韩一的身边,面目狰狞。

    而韩一,双手反剪在身后,背靠墙壁坐在地上,全身都已经湿透,衣服被撕开,袒露的胸前布满一道道长长的划痕。他的眼眸半睁半闭,已经失去了焦距,粗重地喘息,伤痕累累的胸口大幅度地起伏。

    “韩一!”

    林青木大叫,叶文芳闻声看过来,骂道:“闭嘴!小兔崽子!待会儿再收拾你!”

    “你对韩一做了什么?放开他!你还是不是人啊!”林青木蹭着地面,拼命挪动身体,可是他的动作太慢,叶文芳根本懒得理他。

    想来,林青木被纸人占用身体,有一段时间失去意识,才会被叶文芳捆住,可是韩一怎么也会被这个女人钳制?

    韩一遍体鳞伤,神志恍惚,分明是……刚刚受过刑!

    为什么会这样?

    叶文芳的行动,很快就回答了林青木的疑问。

    她在韩一的脸上甩了一巴掌,又捏起韩一的下巴,咬牙切齿地逼问:“快说!你杀过谁?怎么杀的?”

    “没有……没有……”韩一颤抖着嘴唇,发出微弱的声音。

    叶文芳举起高跟鞋,在少年的胸膛上划出一条新的血痕。

    “啊——”韩一惨叫,身体一阵抽搐,无意识地摇头,湿漉漉的头发滴落下几颗水珠。

    叶文芳:“你还骗我?这里的每个人都是杀人犯!”

    林青木明白了,叶文芳是在对韩一用刑,逼他说出杀人经历,承认自己是杀人犯。

    然后,她会怎么做?

    叶文芳:“李济海死了,是你害我失去了杀他的机会!我要你赔给我!”

    林青木一惊,李济海也死了?应该是他被纸人占用身体期间发生的事吧。

    “你快点说!我要离开这里!”叶文芳拿起莲蓬头,把水温调到最大。

    “不行!住手!”林青木嘶声叫喊,拼命向前移动。

    “妈……妈……”

    精神恍惚的韩一,一声声轻轻唤着,他没有任何企图,只是单纯地想要呼唤,没有人会知道,韩一是多么渴望母亲的爱。

    “别叫我妈!我有孩子!我女儿就在家里等着我,我要回去!我只是生你的人,你的命是我的,现在我要你把命还给我!”

    叶文芳说完,举起莲蓬头,把烫水浇在韩一胸前的伤口上。

    “啊——啊啊——”少年的惨叫撕心裂肺,身体不停地抽搐,无意识地摇晃着头,两条腿在地上胡乱地蹬踹。

    “住手!畜生!你是畜生!”林青木大喊,忍不住哭了出来,可是他喊得再大声也不能阻止叶文芳,他只能闭上眼睛,不去看韩一痛苦的脸。

    “说!快说!”酷刑暂停,叶文芳咬牙切齿地瞪着韩一。

    少年胸口上大片的血红,皮肤已经溃烂,触目惊心,因为疼痛时难以自控的喊叫,他的喉咙都已经充血,清冷的声音变得沙哑,韩一艰难地开口:“我,没有杀人。”

    “你……”叶文芳没想到韩一这么倔,一时都想不出来还有什么招数能用在他身上,“你、你不是说有办法让我出去的吗?你果然是骗我的吗?”

    韩一:“我没有骗你,我本来让纸人杀了我,可是我没想到,他没有对我下手。”

    “纸人?”林青木和叶文芳异口同声。

    韩一粗喘了几声,才继续说道:“我房间对面的那个纸人,它、它就是我……”

    林青木惊愕,难以置信地瞪着韩一,叶文芳自然是不信的,她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你想象力可真丰富啊。”

    韩一:“是真的,我没有骗你。那天下午,我们聊天的时候,我告诉过你,我去过另一场游戏,我在那个世界里和一个女鬼冥婚……”

    叶文芳:“嗯,你当时是这么说的。”

    林青木心里很不是滋味,叶文芳没有疼爱过韩一,她能为韩一做的,仅仅是坐在一起聊聊天吗?仅此而已,韩一就一直深深地依恋她。

    韩一接着说:“那个老太太,就是和我成亲的女鬼,她来找我了,她怕我再跑了,就把我禁锢在纸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