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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赵天翼殁后,府里的前后院都拨给了随行的将士,陇军里投诚的一批已随韩勒石前往临洮,赵佑庭与纶哥暂代陇西六郡军政事务。

    赵氏兄弟与纶哥都在北苑,晌午一过,我便携了篮子过去了。院里和过去没甚分别,只是偌大的亭阁只赵佑膺一人在,显得颇为空寂。

    我敲了敲雕花红木门,他放下手里的书,似是意料之中,浅浅一笑道:“进来吧,等你许久了。”

    我将食篮凳在桌子上,献宝似的将里面的点心一样样盘点在他面前。他无奈地摇摇头,道:“江南的点心巧是巧,只是我吃惯了北地的粗粮,突然要我改胃口,怕是别不过来。”我道:“大哥知道了?”

    他点点头,叹道:“母亲上午已然来过。”

    我脸上讪讪,低声道:“大哥不恨我吗?毕竟,娘也是为了我。”

    赵佑膺轻笑道:“母亲既然说我是陶氏子,那我便是陶大人的儿子好了。其实我是谁的血脉本就无甚关系,重要的是,我总得有一个把柄落在陛下手上,否则,他凭什么信任我?又何以将大任交于我?”

    我讪讪道:“大哥明明是赵都护的儿子,如今却要枉受这异父之名,以此落话柄于陛下。你,愿意吃这个亏?”

    他摇摇头道:“陛下若能重用我,这点小亏算得什么?就拿北苑里的三个人来说,佑庭和季大人整日忙前忙后,我却终日里无所事事,一人闲坐中庭。这种有才不得申,志向空东流的滋味,才是最痛苦的。”

    我在心里暗舒口气,赵佑膺与赵佑庭不同,身上文人气颇重,酸里透着清高,李麟想与他交易,本以为会是一场艰难的口水仗呢,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服软了,难怪李麟要让他与赵佑庭纶哥住一处,原是想着敲山震虎,捺捺他的性子呢!遂点头道:“大哥放心,陛下已然决定将陇军一分为二,你和赵将军不分大小,同掌兵戈。大哥有经天纬地之才,定不会辱皇命。”

    他听后,心情大好,从内室里抱出三坛陈年凤酒,兴致冲冲地邀我对饮。对他的身世,我心有愧疚,推辞不得,只好硬着头皮陪喝了两盏。我的酒量在女子里不算小,闺中的时候,花雕女儿红之类的胭脂酒,能喝下七八两。只是北地的酒辛辣,且易上头,两盏下肚,只觉胃里烧得慌,从头到脚都是轻飘飘的。赵佑膺酒过三巡,早已舌头打直,未说得两句,就头下一栽,趴倒了案上。

    我拎了拎他的耳朵,见他没有反应,想想自己也该功成身退了,便抱了剩下的一坛酒晃晃荡荡地出了门。刚到院里,便见季纶抱了一打蓝皮的本子往里间来。我笑呵呵地道:“纶哥,早啊!”

    他扔下手里的本子,一把扶住我道:“卿卿,你喝酒了?”我点点头,想借着他的臂力站直,奈何腿上发软起不了劲,身子一倒,竟就势跌进了他的怀里。他道:“谁给的酒?”

    我指指自己抱着的酒坛子,道:“膺哥请的,没喝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