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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大惊,以前只道赵天翼是个枭雄猛将,不想还有这番才情!只是他的画何以会流落至此?莫非二十年前他也是在这户人家小憩?心下一乱,户主该不会是......转念一想,倘若户主与赵氏真有勾结,又岂会将他的画作随意展露人前?许是主家觉着这画不错,便私留了下来布置屋子。

    李麟看了会画,指着角落的一处印鉴道:“卿卿有没有觉得,印上的字有些眼熟?”

    我沿着他的手指看去,泥痕成鹅蛋状,隔了二十年,上面的字有些模糊难辨,隐约刻着“子虎”二字,从笔形来看,确是分外眼熟。我上前几步,定睛细察,只见篆体流畅,刚中有柔,字脉规整,霸气内敛。我心中一震,这不是......外祖的字?忽然忆起赵佑庭在冷宫时,曾言他父亲是外祖的闭门弟子,莫非真是如是?可是外祖带了我这些年,却从不曾提起过赵氏一门,这又是何故?

    我惊愕地看向李麟,他却似了然地点点头,道:“那日赵佑庭携你出宫,朕故意去截你,那小子曾言其父与外祖一门交好,甚至连舅父都与他定了儿女亲家,看来并非空穴来风。”

    我怕他又吃无名飞醋,立刻撇清道:“上人们只顾按着自己的喜好来,也不问问自个儿能否生出登对的儿女来。就拿舅父与赵天翼来说,两家所出都是儿子,就是有心也结不了亲家!”

    李麟一把揽过我,开怀笑道:“可不是,外祖刚刚过继了一个外孙女,偏又让朕占了先,新仇旧怨放一块,难怪赵氏恨透了朕!”复又拽过我的手,狠狠亲了一口,笑道:“看来连老天爷都偏袒朕。卿卿,你这辈子注定是朕的!”

    我往他身上狠狠一点,嗤道:“谁让您是天子,合着老天爷也是偏私儿子的,我们这等小民哪里敢自讨苦吃,与您斗?”

    李麟听罢,眯起眼睛故作怒容,道:“敢情卿卿与朕在一起是‘吃苦’呢?”我自知失言,刚想跳离开去,他却早已哈了手要来咯吱我,一时之间屋里笑闹成一团,翻倒了桌边的两张长凳。

    突然李麟一把将我压在榻上,沉声道:“别动!”

    我立时僵住,他迅速拿了枕边的剑翻身下床,刚到门边便见眼前人影一闪,数个黑衣人破门而入,李麟立时与他们厮斗一处。

    其中一个突然向我刺来,我只得顺手将床边的枕头抛向他,避开剑花往床尾躲,李麟一个翻身到我身边,拽了我便往门外走。

    黑衣刺客哪里肯放人,纷纷围住房门堵了后路,李麟又要顾我,又要与刺客厮打,臂上腰上已然有了剑伤。我知凭他的功夫,一人逃脱不是难事,实为我连累了他,便趁着刺客再袭之际,一把将他推至门外,两手死死抓着门边,以身拦挡,刺客的几把利剑同时刺向了我的身后,我只觉背上一阵剧痛,门外的李麟惊呼一声“卿卿”,便不再省人事。

    我只觉整个人飘飘荡荡的,脚底踩不实在,仿佛孤舟浮于江面,又似悬棺吊于崖头,身边白茫茫朦胧一片,看不出物事,更辨不得方向。忽觉有人唤我,我转过身,便见外祖一身宽袍博带,笑呵呵地立在我身后,腰间还别着枚酒葫芦。我嬉笑上前,拉着他长而稀疏的白胡子道:“外祖哪里去了,让卿卿好找!”外祖笑言:“谁让你躲那么严实,哪像阿纶那小子,傻头傻脑只会往水缸里钻。”

    我疑道:“阿纶?他不是失踪了么?外祖可曾见过他?”外祖摇摇头,道:“以前他都是躲那的,只这次却也换了地方,便是我也找不着他了。”我正欲再问,便觉脸上一阵凉意,原是下雨了。好端端的,怎么会下雨了呢!我转头找外祖,外祖却不见了,我急着大喊,却无人应我,焦急间,只觉身上一轻,脚下突然一道裂痕,我直直掉落下去......眼前一亮,周围的物事渐渐变得清晰。

    身旁床帘挡着,看不清外边,我刚想起身,才发觉自己原是俯趴在床上,稍一动弹便是撕心裂肺地痛。帘外人似是听到了动静,轻轻掀了帘子,原是个侍女装扮的小姑娘,她仔细看了看我,又抚了抚我的额头。我正待问她话,她却向屋外跑去,不多久,一个大夫模样的人便携了医箱赶过来,给我搭了会脉,朝那姑娘道:“热烧已退,只是流血过多,尚需好好调理。”那姑娘连忙将大夫的话写了下来,又递与大夫看,他点点头,道:“可以禀报主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