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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唇上软软的,清回睁开眼,一张放大的俊脸现在她眼前。那人半俯着身子,笑意从眼中沁出来。

    清回羞恼地抬起手臂,用袖摆掩住飞红的颊。唇上的感受却更清晰,整颗心都浸在蜜里似的,闲着那只手拽紧他的衣摆。

    又过了一会儿,脑中渐渐恢复些清明。倏忽意识到不知时辰几何?公爹是否已归家?刚想要问上一问,便听傅子皋道:“就快到晚膳时分了。”

    蓦地放下袖子,清回小声问他:“父亲可是到已家了?”

    傅子皋笑,“不过才刚到家,现在正来得及。”

    说着话,清回终于推开他,起身,坐到了妆镜台前。

    镜中是素着的一张面,头发在临睡前被傅子皋打散,全然散落在身后。唇上却红滟滟的,已无需再上口脂。她打发一个小丫鬟去找桂儿,好束发、净面。

    傅子皋也搬来一个高脚凳,坐在了她身后。身子比她高出一些,将手笼在她发上,双眼往镜子中望。

    “我来为娘子梳头。”

    清回也从镜中笑看着他,将手中桃木梳子递给了他。

    傅子皋接过,在她头上顺过,便拿起钗子在她发上绕。发丝轻软,每每他觉得要盘上,又挣开束缚,倾泻而下。

    清回看着他,咯咯地笑,她就知道傅子皋做不来。门口有响动,将头转过去,果见桂儿身后跟着两个婆子,端着红水盆进来了。

    清回将钗子从傅子皋手中拽出来,笑看着他执拗的眼神:“可来不及了,下次再给你盘。”

    傅子皋起身给桂儿让位置,随意玩笑:“下次我定能盘好!”

    红盆端到身边,清回往里一看,竟是鸳鸯戏水的底面,里头还放了枣子桂圆。只听端盆子的婆子道:“这是主母特意吩咐的,是取早生贵子之意。”

    原本清回看那盆里一眼,心中早便懂了。又听婆子说了一遍,不禁红了面。暗暗拿眼盯了傅子皋一眼,对上他那意味不明的眼神,羞赧更甚。忍下羞涩,对着那婆子道了句:“多谢母亲美意。”

    -

    两人并肩往厅堂走着,一路上也将官舍中布局四下看了看。这处虽半新不旧,但也着实不小,连他二人只住上不几日,都被安排了个园子。

    迈出垂花门,迎面便遇上个少年郎,被几个小厮簇拥着,正往这边儿走。见到二人,步子急了些,远远便道上一句:“哥哥嫂嫂安。”

    清回笑着打量。二弟弟傅霜尚比傅子皋矮上一些,今年不过十五岁,身板如竹,眉宇间也与傅子皋几分相似。

    傅子皋重重拍了拍他的肩,“最近课业修得如何?”

    傅霜一惊,十分不敢置信地看了眼哥哥,又转去看清回,语带抱怨:“嫂嫂,你看大哥哥!”

    清回裂开嘴,笑得开怀。二弟弟竟颇有一分少年侠气,也不知这份豪朗是随了谁。

    几人一道迈入了厅堂,其中已摆好饭食,三妹妹正立在一边,似在等着长辈过来,才好入座。

    清回留他兄弟二人在一处说话,自己走到傅茗身边。

    “三妹妹来的可早。”笑着攀谈。

    傅茗点点头,也咧着嘴笑,竟还亲昵地挽住了清回的臂,将她拽到了窗子边。

    天色已至傍晚,外头是低低的屋檐,偶有燕子飞过,留下清脆巧语一两声。

    “你与大哥哥归来前,我一直在想嫂嫂该是个何等人物,能被大哥哥念了那么久。”

    清回将目光转至另一旁说话人身上,那人正专心致志地与二弟讲话,似有所感般,转过了头。对视一瞬,清回先收回了笑眼,顺着话茬问三妹:“什么念了许久?”

    “嫂嫂有所不知,原本大哥哥到了许亲年纪,母亲早早便暗中相看了几户人家。未成想刚将信传过去,那头就说已有意中人了,就待及第后订亲。”

    “母亲将这话一说,全家人都不敢置信。想象不到大哥哥念起书来那副两耳不闻窗外事模样,什么时候竟看上了哪家姑娘。”傅茗说说话,也将目光偷偷往傅子皋身上望了望,“今日一见嫂嫂神采,便知是大哥哥高攀了。”

    小姑实在太会讲话了,清回被逗得眉眼弯弯,“你哥哥人中龙凤,我……父亲更是十分满意。”面皮还是有点薄儿,说不出自己满意他的话来。

    “只是定亲前未能先见过父亲母亲,实有失仪之处。”清回道。

    傅茗摇摇头,“父亲母亲并不在意这些的,反说成亲之事全靠嫂嫂家操持,多添了好些麻烦呢。”

    这话头可不能再讲了,再说着又变成了两家人。清回看三妹语中真挚,似乎并无托词。心中想着,难不成婆母那一刻的不喜,真是对着凤团茶叶来的?

    门外传来声响,是傅父与傅母至了。清回打起精神,跟傅茗一道过去见礼,自然站到了傅子皋身侧。

    “儿媳见过父亲,母亲。”

    耳中只听得一阵笑声,傅父叫清回平身,点了点头,招呼着家中人都坐了。

    清回只觉亲切,公爹给人之感,竟与范公有些相似。都少了几分自家爹爹的儒雅,多了几分贵而不羁。难怪范公得意于傅子皋呢。

    饭桌上的饭菜确比自己与傅子皋成亲第二日的还简约,无甚十分珍贵的食材,但却整整十道,摆满了一整张桌子。清回心知,这已是婆家在表对自己的重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