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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房中雕花家具,红幔红纱。一水儿清回喜爱的装饰,都是“铺房”之日,家中派人来装点的。傅子皋送到家中那些彩礼,也被父亲伴着她的陪嫁一道送了来,成了她的小金库。现有好几个红木大箱子就摆在新房当中。

    外头乐官奏着的喜乐,从前堂传到了后院正房。间杂着稚童与宾客的笑语欢声,热闹欢腾。常嬷嬷这会儿也在前院招呼女方亲眷,只余桂儿伴着清回呆在屋中。

    “姑娘,咱们的饭食都已用过这样久了,前头怎还没散呢?”

    “聊天、饮酒,”清回坐在妆镜台前,一手支颐,一双眼从镜中望着自己,“咱们却都不能参与。”

    桂儿也看向铜镜。自家姑娘已褪了钗环,卸去红妆,只一袭大红寝衣坐在那里涂口脂。双颊晕红,双眼明亮,柔情绰态,媚于语言,真真是造化神秀的容貌。

    桂儿好笑地问她:“姑娘,不是刚卸完妆吗?”

    清回转过头来,不答反问:“我今天好看么?”

    桂儿没忍住一笑,复认真点头。有些感慨地想,这便是新婚的新嫁娘了罢。

    清回也笑,起身至窗边卧榻上,将窗帘子挂到一旁小银钩上,眼睛往外望。

    外头是园中后院,丛丛牡丹伴着桂树参天。眼中是素月分辉,心中是澄澈清波。清回歪着头想,也不知那洛阳的牡丹会是何样。

    他的家乡……她定会有机会去的。过几日与他去耀州,或许便可顺路经停洛阳……往后的岁月,亦说不定会遍历国朝名山……

    故意放轻的“咔嚓”一声,并未逃过她的耳朵。紧忙转过头去,只见一袭红袍的新郎官正轻轻合着门栓。

    桂儿不知何时已出去了,家中又还没置多少丫鬟。整个新房中,如今唯他二人而已。

    清回盈盈地笑,一双眼望着他转身,行路,步至她身前。又见他顺势在美人塌上落座。檀香夹杂着酒香,就这样飘至她鼻端。

    两人还是第一次靠得这样近,肩靠着肩,腿挨着腿,她仿佛都能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

    来人伸出手,把她的握到了手心。这再不必像在胥姐姐家中那样,只虚虚握着,轻轻摩挲。而是将她整个掌放在手中揉捏着。

    酥麻感从手上递到心里,清回敛下眼睫,含羞地轻咬下唇。又倏忽想起还有好多话还想说,先挑了个最好奇的:“你这宅子可是租赁的?”

    傅子皋失笑,右臂去揽她的腰,“此宅是我们的。”

    这便是买下来的了。腰上有些痒,清回扭着身子去躲,又被男人长臂追上、锁住。这会儿不动了,又继续去问他:“你哪里来的银钱?”汴京地贵,以他知一县的俸禄,定是远远不够。

    腰上又添一条臂,身边人两臂相叠着,将她整个环在了怀中。带笑的声音从半后方传来:“自然是……爹娘给我攒的娶亲本儿。”

    清回被逗得笑开,两肩轻轻抖着,顺势侧倒在他怀中。突然又问了句:“我好看么?”说着话,就想转过头去看他。

    琼鼻蹭上了他的颊,她蓦地红了脸,将头往后放了放。眼前人颜如冠玉,面若雕成,眸中微有醉态,正笑看着她。

    正想将头再向后移一移,一只手倏忽从她腰际移到脑后,轻带着她回到自己眼前。

    呼吸相接,咫尺相隔。清回觉得呼吸不畅,仿佛自己也把酒吃醉了。偏过头去,不敢再看他。

    脸上一凉,软软的触感。清回愣了一愣,腾出一只手覆到颊上。

    傅子皋将她放在脸上的手拿下,一双眼细细看着她,道了句:“一顾倾城。”

    这是回她刚才的话呢。清回唇角压也压不下,明媚地笑开。正想也夸一夸他,眼前人却迅速靠近,印上了她的唇。

    软糯的,不只是他的唇。清回迷蒙地闭上眼,感官都集中在一处。感受到他双唇动了一动,含住了她的。

    清回一惊,下意识往后躲。美人塌正当中照例支着一小方桌,两人窝在塌右侧,推着攮着就在桌上碰到了。

    清回轻“嘶”一声,嗔怪地去看他。

    傅子皋这会儿终于不闹了,有些紧张地看着她:“磕疼了么?”

    清回立时福至心灵,用力点头。

    眼前人懊恼地皱了皱眉头,又将手送到她腰后:“给揉一揉。”

    又是一阵痒,清回勾着腰,忍不住直起身子,轻轻笑出声。

    看来并未有多疼了,傅子皋眯起双眼,手往她的衣带上找,口中说着:“我看看是否是磕青了。”

    很快反应过来,清回拿眼瞪他,两只手都挪到衣带上,紧紧捂住。

    傅子皋畅快地笑出声。身后有引枕,被他拿来,垫到了清回身下。想了想,又起身,将塌上的方桌直接给搬走了。

    “这回再硌不着。”他说。

    清回眼看着傅子皋将小桌子置到外间,又在走路间褪去了外袍,板正地搭到了雕花衣架上。再复返,穿着的已是与清回同样的红寝衣。

    清回笑,指指自己的袖角,“这两件寝衣都是我亲手……绣的花。”铺房那日特叫人送来,为得就是今晚。

    说话这阵儿,傅子皋又坐回了她身旁。捞起她的臂,将两人袖口并在一处看。并蒂莲样金绣花纹,算……不上精致,但寓意极佳。

    “绣得好看么?”果听身旁人问。

    他立时点头,转去笑望她。如今去了桌子,塌上宽敞极了。身子往前倾,再将她压倒,还不望取来引枕,垫到她颈下。

    清回嘟起唇,“你这人……就不能好好说说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