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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都过来了,你还趴着,仔细又挨数落!”

    坐在后排的娄文茵使劲儿拉了拉穆炜娮的衣襟。

    “昨儿府中的瓜果新鲜,贪嘴多吃了些,今儿实在是遭了大罪了……可疼死我了……”

    穆炜娮前一日闹肚子折腾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来费府上学,整个人都蔫儿了,趴在书案上,说话跟病猫似的呜咽,也不管娄文茵听没听见,嘴里反复哀叹肚子痛。

    费先生的素日里累积的yín威也震慑不了她了,她实在没力气端正脊背了。

    费先生大步跨进学堂,都开始讲学了,娄文茵竟还在背后挠她,她气虚力软地别过头,暗哑着嗓子道:

    “干嘛!”

    “尹晔回来了!”

    娄文茵同样暗着嗓子道。

    穆炜娮顿时就傻不愣登地站了起来,全然忘了还在一通闹腾的肚子,立起来的当下,眼前一片花白,天旋地转,她虚晃着身子,很快就盯上了尹晔那雪白的身影。

    “谁让你站起来的!没规矩!”

    费先生这一斥,穆炜娮惊的打了个寒颤,并且再次感受到了她那被肚子痛折腾到瘫软的身躯。

    学堂里顿时一阵哄笑。

    她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烂泥似的落在了座位上,额角冷汗连连,嘴上却带着傻笑,心里无端美滋滋的。

    她安分地歇了不过片刻,然后急不可耐地趁费先生不注意,用笔杆戳了戳坐在她左边的梅绍祖,扔过去一张纸条。

    梅绍祖打开纸条,里面歪歪扭扭的两个字:

    换座!

    梅绍祖连翻了三个白眼儿,没有挪动的意思。

    奈何穆家三小姐,虽说此刻备受肚痛的煎熬,可那双利眼仍旧威力十足,对着梅绍祖一通龇牙咧嘴的样子,在肚痛的折磨下仿佛更加锋利了。

    片刻,穆炜娮就换了座,心满意足地挪到了尹晔的身后。

    起先,穆炜娮还反复告诫自己,千万别打扰他,怕他一不高兴又不来费府了。

    这份自我告诫也就让她忍耐了不到一刻钟,她趴在书案上,为了能让头蹭到尹晔的脊背,她整副脊背都贴合到了书案上。

    肚子疼得不行,她喘着粗气,注意到尹晔的双肩一抖。

    他知道我到他身后了!

    穆炜娮脸上一半是忍痛的难耐,一半是心满意足的傻笑,这扭曲的神色可是精彩极了。

    开口的第一句话,肯定是得意的邀功啊。

    “你见到碧月没?她毫发无损,活生生的呢。宫门口守卫那么森严,我成功送她出了宫,可见我穆老三的厉害……”

    尹晔不理。

    穆炜娮抬手擦了额角的汗水,再道:

    “你种的那些个瓜果蔬菜什么的,你可去浇水了?带我去呗,我手脚可麻利了,而且特别会浇水除草什么的……《齐名要术》什么的,我也在看……”

    尹晔一动不动。

    穆炜娮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卜风那个野人的壁画画完没有?带我去看看……你若是不带我……我自己找去,护国寺老和尚的厢房,我一间一间去查,还不信翻不出那个暗道……”

    这回尹晔肩膀沉了沉,穆炜娮笑了。

    “就知道你肯定在听我说……”

    ……

    “干嘛提到施掌乐,你就翻脸啊……她是你母亲啊……虽然……虽然没在你身边,可好歹她在这世上……不像我,爹娘什么样都没见过……”

    ……

    “尹晔,你穿白真好看,身上还有股好闻的味道……”

    尹晔还是一动不动,但是耳朵骤然通红。

    穆炜娮腹痛难忍,“嘶”了一声,复又嘿嘿哑着声音笑。

    “耳根子真软,瞧你那经不得撩拨的没出息样。可惜……可惜被我穆老三发现了,你可逃不了了,快去找些坊间言情话本,预习预习,准备准备,我穆老三可是早就看了不少,如今要找你练兵了……以后有的是让你面红心跳的时候……嘿嘿嘿……”

    穆炜娮被肚痛折腾地晕倒在书案上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满足的微笑,额角鬓发被冷汗濡湿,黏在一张书页上,狼狈又滑稽。

    “先生,穆老三像是睡着了。”

    一旁的梅绍祖瞥眼瞧见方才还冲她龇牙咧嘴的穆炜娮好一阵一动不动,急忙向先生告发她。

    费先生吹了吹胡子,拿着把戒尺就走到了穆炜娮身边,这素来顽劣的小女子躲在尹晔身后,还真睡着了。

    费先生拿着戒尺恨拍了书案几下,穆炜娮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费先生觉得不对劲,探了探这孩子的额头,发着高热,满脸汗水。

    “先生都到跟前了,还不起来!”

    梅绍祖企图再添一把火。

    “她是发了高热,想是晕过去了。”

    费先生此话一出,学堂里的孩子们全都围了过来。

    “她今早就闹肚子痛……想是忍不了了。”

    娄文茵关切道。

    “得把她挪到床榻上去。尹晔,你来背她,把她挪到你师娘房中去,文茵你去告诉外间的婆子,让她们差人去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