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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晗没再追问,往她盏中添了茶水,眼神轻飘飘地拂过穆炜娮露在外头的手腕儿。

    那截过分纤细的皓腕上缠了丝带,尹晗的目光往上一落,穆炜娮飞快地收了回去。

    尹晗甫一皱眉,有侍女打帘进来,冲两人躬身一揖。

    “郡主随我来。”

    尹晗大喇喇地将眼神凝在穆炜娮的手腕儿上,抬首别有深意的凝望了她一眼,这才转身带她入了这包房的内室。

    内室陈设简素,不过茶点倒是不缺,炜娮疑惑间,隔墙起了一阵琵琶声。

    尹晗作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

    “郡主且细听。”

    两人在简设的竹席上落座,不言不语,周遭顿时沉寂了下来。

    隔间的琵琶弹得不错,技艺精湛,韵味十足。

    正当穆炜娮,神思为琵琶声所牵,微微眯眼的当下,琵琶声不自然地戛然而止。

    “大人不是说想听琵琶,这曲子奴家才抚到一半呢……”

    尖细地女音带着亲昵的娇嗔。

    “卿卿卿卿,深得我心,一日不见兮,如隔三秋,这琵琶声虽妙,可美人这纤腰细腿才是真的想煞老夫了,听曲暂且搁置,先让老夫亲个嘴……”

    这不是间茶肆吗?怎么有这样风尘味十足的声音?

    穆炜娮抬首瞧了尹晗一眼。

    尹晗这等名门闺秀,请她一个黄花老闺女来这茶肆,绝不是来听活春宫的,穆炜娮耐心地正了正脊背,呷了口茶,静待后话。

    “哎呦呦,美人怎么还哭了,这梨花带雨的模样,娇媚软嫩,是要了老夫的命啊。”

    “大人的嘴跟那罐子里的蜜似的,油滑得很,奴家听多了,也就明白了,十句倒是有九句都是诓奴家的,大人的话里若是有半分真……哼……又怎么会任由城东那位欺负到奴家头上来……”

    “嗨……老夫以为什么大事呢,你又何必去理她,老夫都将这临安茶肆盘到你的名下了,如今你就是这茶肆的老板,要名有名,要利有利的,如何?还不知足?”

    这老男人语气突然带了几丝森然,穆炜娮抬头与尹晗对视一眼。

    装潢雅致精巧,茶品丰盛贵重的临安茶肆在东渌颇负盛名,这背后的老板竟然是这样一个女子。

    “昨日,她上这茶肆来,无缘无故撒泼,砸碎了奴家好些古董茶具,还把好几位贵客都惊动了。”

    “凝烟年轻,本就任性泼辣些,任性论智技,她远不如你,你年长她几岁,如今又是掌事的,何必跟她计较,就让让她。”

    凝烟?难道是?

    穆炜娮眼瞧着尹晗只是垂首添茶,并不曾抬头看她,更加证实了穆炜娮的猜测。

    “奴家倒是想跟她计较,那些个瓷器茶盏什么的,品相奇佳,可是奴家出了高价好容易才得来的。不过,她摔归摔,她屁股后面跟着那个梅家大公子,当即就赔了钱,还赏了茶肆的下人们,出手可大方得很。”

    “哼!这个梅绍祖!还敢打凝烟的主意,看来上回收拾他的火候还不够啊。”

    这墙根听完,穆炜娮大致把尹晗请她来的意图,摸了个大概。

    她俩出了内室,再又跪坐在茶几旁,穆炜娮突然感觉一阵腹痛,她强忍着等尹晗开口。

    “这间茶肆的老板表面上个叫念柳的女子,背后的主人其实是太傅常淏,当朝符太后的亲舅舅。”

    穆炜娮一听就明白了。

    “前几日绍祖突然说要给那位凝烟姑娘开脸,实在是……”

    “实在是幼稚自大没脑子。”

    穆炜娮替尹晗接了下半句。

    “可是晗姐姐,这是你们梅府的事情,你讲给我听,我也只能当做是你梅府的阴私,听了就过了。我猜这事儿,梅家的宗族长辈还不知道吧?”

    若是梅绍祖胆子大到敢跟宗族长辈提,这几天怕是早就有梅绍祖腿被打断的坊间传闻了。

    “绍祖这些年对我……对尹家一直颇有微词,我担心,他其实并不想真的将那施凝烟纳入府中,他只是想……想反抗些什么……”

    尹晗起身行至窗前,视线放在窗外的虚空处。

    穆炜娮侧首一望,正好瞧见她眼角的细纹。

    “所以晗姐姐是觉得,梅绍祖的反抗也带了我穆炜娮的一份?”

    尹晗没接这话,沉默片刻,话锋一转,道:

    “施凝烟自从出了宫,颇不安分,长乐公主备受滋扰。这样的滋扰,宫里宫外知道的人其实很多,可是全都当是看戏一般,并无人出面干涉,我担心……”

    “我明白了,这施凝烟与常太傅有私,偏偏这梅绍祖还去招惹,参照如今常家如日中天的架势,梅绍祖想要纳施凝烟入府的举动,无异于引火烧身,偏偏这施凝烟还颇不安分,一边与常太傅不清不楚,一边并不拒绝梅绍祖的情意,而长乐公主柏槿,再怎么失势也是尹府的长媳,她这样备受施凝烟的滋扰却无人管的处境,其实是在打尹府的脸。这施凝烟对梅府对尹府都是个障碍,本来以晗姐姐你的智谋手段,收拾这施凝烟并不难,可惜这施凝烟是施倩怜的女儿,尹晔的亲妹妹,你实在是动不得……”

    这些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管她穆某人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