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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蛰时分,天气回暖,万物复苏。此时的渝都却云迷雾锁,狂风怒号。

    渝都内,街上的商铺都急慌慌地关上了门,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孩不知怕,跑到街上迎风而舞。忽地一物从天而降打在他的脸上,小孩伸手一抹,只抹得一片水渍,便好奇地抬起头,随即拍着小手,兴奋大叫,“雪!”,孩子的父亲忙跑来抱起孩子回了屋。

    雪越下越大,城外,一提着刀的浪客抱肘立于凉亭之下,神色平淡地望着天。

    这雪来的妖异。

    武英殿内,一男子身着孔雀绯袍,直挺跪于堂下,梁冠放置身旁,三次稽首。

    “你……你确定……”陈勘从龙椅上起身,脚步不稳,语气惊讶间带着愤怒。

    江户面色平静,垂首盯着脚下的红毯,双手却用力握拳,指甲扣得手心见血。

    “臣江户在此立誓,今生流浪飘零,永不回渝都。”

    陈勘微微启口,却也无话可说。

    “原本便是朕……对不住你……”良久,陈勘别开脸,紧闭双目,不敢再看堂下之人。

    “圣上,顾全大局。”

    “你还信朕吗。”陈勘几乎是喊出来。

    江户微微垂目,似想起了什么而笑了笑,道,“臣对圣上,永远忠心。”

    江户再顿三首,站起身,退至殿门外,仰头看了这渝都的天最后一眼。伸手接了片雪,雪触手即化,只留一滩冰冷的水顺着江户温热的掌心留至地上,砸了个小坑,下一秒又被雪掩盖,找不见痕迹。

    一如他在朝堂。

    江户笑了笑,似悲悯哀叹,似如释重负,似得偿所愿,伸手揩了揩眼角,他挺直着背脊,迎着虐雪饕风走出宫门。

    那抹鲜艳的红在茫茫白色间终究是黯淡无光,沧海一粟。

    三年后。

    红日青山,风和鸟鸣。下过雨后,整片树林都弥漫着绿草清香。一个戴着斗笠的男人骑着骏马飞奔而去,积了水的小路经马蹄踏过,被激起一圈水花。泥点 飞溅至男人飞扬的白衣下摆处,为大片清冷的白色绘制出一幅树木画卷。

    行至山腰处,隐约能看见前方有一座小茅草屋。男人又骑近了些,拽了拽缰绳,翻身下马,将马绑在一颗树桩上,拿起刀,向前走去敲了敲茅屋的门。

    敲了两三下,门从内虚虚开了一条缝儿。开门的男人模样像是个秀才,皮肤苍白,一股子书生气,眼神却十分犀利。

    “找谁?”

    男人做了个揖,笑盈盈道:“流浪至此,可否讨碗水喝?”

    秀才没回话,却仔仔细细地将男人从头到脚打量一番。

    这人虽着白衣,但衣领与袖口处污渍明显,不是多日未洗就是不会洗衣服。倒是手里那把刀的刀鞘不沾灰尘,明亮如新,极少有磕碰,应是极其爱护之物。心里为男人下了放浪不羁,为人粗糙的定论,秀才放松了警惕,将门打开了。

    “进来吧。”

    男人轻声道谢,进了院子。

    秀才从屋内拿了碗水,递给男人,男人却并不伸手去接。

    “怎么了?”秀才皱着眉。

    男人的大半张脸都被斗笠遮住,只露出一张薄唇。只见那唇勾了勾,“江大人,得罪了。”

    江户大惊,扔下碗转头便要跑,男人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将他的两只手扭到后头,用左手钳着。

    “江大人不必惊慌,我不是来要你的命。”

    江户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厉声质问道。

    “你是谁?怎么找到我的?”

    男人笑笑,取下了戴着的斗笠,露出一双桃花眼。

    桃花眼同嘴角一起弯了弯,男人一字一句道。

    “在下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柳杜衡。”

    柳杜衡拖着江户找到马,从马上的布袋中翻出一捆软绳。一边满带歉意地冲江户道着歉,一边把江户绑了个结实。

    “抱歉抱歉,出门急,只带了这个,江大人将就两天。”

    江户不可置信地“哈”了声,觉得此幅画面荒诞至极。

    柳杜衡内心却得意极了。圣上给了他一个月的时间,他却只用七天就找到了江户。心想着这回圣上要是大赏自己,他一定会要那块城南的校场。

    “圣上要你找我干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