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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平盛世,国富民安,千秋功绩记于史书,得后世传颂赞誉。这大概是每个君王,或是每个想要成为君王之人听到都会为之动容的话。

    在乔国时,她也常常听父王说起过这样的美好图景。

    她虽是女子,但从小在宫中,耳濡目染,也觉得这是自然而然的愿景,也是她于乔国的心愿。可这心愿,前世都化作了泡影。

    身侧的姜傲似是在听一个好笑的笑话,低低笑了起来,笑得肩头都在微微颤动。

    许久后,姜傲笑着侧眸看向乔洛夏道:“若我做了皇帝,盛世还是乱世,百姓安居还是疾苦,于我有何异呢?”

    纵是国泰民安,百姓阖家欢乐,他也得孤身一人坐在皇位上。再说为后世敬仰,那也不过是身后之名。

    死都死了,他还要在乎旁人在他死后说什么?

    乔洛夏摇摇头,不能苟同,也不知如何劝他。她和姜傲虽都生于帝王家,但和他的想法差得太远了。

    若是她一直在乔国,一世安稳地做着大公主,也许跟姜傲这种人永远都不会有交集。甚至若前世早些知道他的想法,也许她都会远离他。

    但现在不同,重活一世,她与姜傲的羁绊已经太多,而且,姜国的帝位日后一定是姜傲的,也只有他能救乔国。

    她不是姜傲,也不是单纯为自己喜怒而活的平民女子。她毫不犹豫就不远万里来了姜国,为了乔国的和平做寄人篱下的质子。从出生起,她就背负着乔国一国的兴衰存亡。

    但她的心没那么大,做不到心怀天下苍生,所以姜国的事她管不着,只关心乔国的安危。

    乔洛夏轻叹一声,心中任对姜傲怀着一丝希望,“那若是有一天乔国出事,你可会帮忙,就当为了我…”

    姜傲心中闪过一丝诧异,她前世就是因为这事开始恨自己。但在他想来,什么国、什么家、什么亲人,都是沉重且没必要的羁绊。

    姜王登基后,姜国确实太平,但他还是只能在夹缝中生存。从小抱着他口口声声说爱他的父王,夺去他本以为拥有了的一切,还说是为了国。

    生他养他的母妃呢?也曾说爱他,死后留给他的却连悲伤都没有,只有两世都摆脱不了的梦魇和仇恨。

    而她也不需要这些让人痛苦的东西,只需要乖乖陪在他身边,最后和他一同被挫骨扬灰,一同飘散在风中,一同下地狱。

    至于这是爱还是贪|欲,他也不知,但觉得自己应该不会爱,因为他连什么是爱都根本不知。

    姜傲看了一眼乔洛夏现在的模样,这算是对月谈心?感觉还不错。

    他有些贪恋她这自愿的陪伴,也不忍提前跟她说这些。那便等那日真的来了再说吧,如果她日后还是不明白,大不了再同她一起死一次。

    薄唇微启,姜傲随口道:“若真有那一天再说吧,说不定,心情好就帮了。”

    乔洛夏听不出他话里的真假,但也松了口气。至少,他说可能会帮。

    前世结局已定,但这辈子,一切还是未知,值得期待。就如残月,终会像今日一样圆满。

    乔洛夏扬唇笑了笑,犹豫了一瞬,往姜傲身边挪了挪,倚在了他肩头,抬头看着月亮。

    姜傲微微一怔,虚揽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侧眸看向她。

    希望本身就是虚无缥缈的骗子。

    次日,姜王宫,钩弋殿。

    辰妃一连昏迷了几日,姜济一直留宿在宫中照顾。

    傍晚,钩弋殿中传出一声惊呼,辰妃大叫着从榻上坐起身。

    姜济本在塌边跪坐着,迷迷糊糊快睡着,猛地被惊醒,大喜道:“母妃,您醒了?”

    辰妃大口大口喘着气,看到面前的姜济,眼泪直流,说不出话来。

    姜济蹙眉道:“母妃,您也太不小心了,怎么就没站稳磕在供桌上了呢,险些就…”

    许久之后,辰妃才醒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屏退了殿里伺候的宫女和内侍。

    她紧握住姜济的手,哽咽着说:“济儿,那日之事,并不是我不小心,而是有人故意害我——”

    姜济抬眼问:“是谁害母妃?”

    辰妃又哭了几声,颤声道:“是静妃,我们当时并排起身的,她的婢女扶她时,在我身后推了一把。”

    姜济瞪圆了眼睛,立马站起了身,作势就要往门口走。

    辰妃抓住他道:“你去哪?”

    姜济沉声道:“我去找她算账!”

    “不许去,济儿别冲动。当时应没有旁人看见,她就是提前算好了,才敢这么做。”

    “母妃,那这事就这么算了?儿子不能让您白白受这委屈。”

    辰妃想了想,带着哭腔道:“我与静妃一直无怨无愁,而且她一直是跟皇后娘娘不对付,不知她为何突然对我下此般毒手。若不是命大,只怕那日都要死在净心堂。”

    辰妃即不是与静妃有纠葛,那静妃下手,难道是为了姜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