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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艾得了这个乖,却不张狂,免得惹了解纶的不快,被人看作狂生。【阅】忙谦虚地说:“大人,其实,陈艾也不过读过三五年书,识得几个字罢了。这书本里的真学问,真本事,却没有学到。我心中只觉得本该如此,于是就这么断了,算是瞎蒙的。”

    “好一个本该如此,说得好!”解纶一声赞叹:“人情练达即文章,我辈读书所为何哉?不过是学会做人做事的道理,以天下为己任,至国家以太平,求一个科举入仕,为国家为百姓做些实事。国家需要的道德高洁的君子,我们读书明理,就为立德。立德之本,首在正心。心若正,德相随。”

    解纶猛力点头:“圣人的每一言每一语,无不契合天理大道。看似高深莫测,其实不然。大道至简,这人若有纯良正心,读起书来,自然是如有神助。可见,你却是个纯人。对了,看你年纪已经二十六七,正值壮年,我原本以为你乃是吴江县学的廪生,怎么只读了三两年书,难不成你还是个没有功名的学童?”

    听到解纶的一通夸奖,陈艾心中大为得意。可表面上还是一脸平静:“回大人的话,学生确实只读过两年书,如今还是一个小小的童生。”

    “丝!”地一声抽了口冷气,解纶:“怎么回事?”

    “事情是这样,大经兄且听我慢慢说来。”看到大名鼎鼎的解纶对自己的学生青眼有加,胡知县满面自豪,就将陈艾以前所编的来历说了一遍。

    “原来你在王谟身边受过指点,那就难怪了,可惜王谟……哎!”解纶长叹了一声,一脸的难过表情。

    胡知县和陈艾不知道解纶为什么这样,良久,胡梦海才道:“苏州府王、姚案牵扯太多,以至全府士子逃亡一空,如今,我们吴江只剩陈艾这根独苗了。却不知道明年的童子试能不能过?

    他在小心地试探着解纶,作为陈艾的老师,若陈艾运气好,一口气考个功名出来,他也是面上有光。

    “如今的情形胡兄还看不明白吗?”解纶苦笑:“明年童子试,苏州府根本就没几个人参考,真真是竹外桃花三两枝,要想应景,自然是都要取了。”

    听到他说出这句实话,胡知县和陈艾相互对时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的脸上看到喜色。

    胡知县笑了笑:“大经兄也不必难过,若你来主持院试,有你在士林中的号召力,大家都会来应试的,竹外桃花三两枝的情形断然不会出现。大经兄弟就等着桃李满天下好了。”

    “不谈这个,不谈这个,我今日来这里却不是为公事。”解纶面上的阴霾更重:“如今我已不是官身,就算想主持苏州府的院试,做陈艾的座师也已没有可能。”

    “啊!”陈艾和胡知县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沉默半天,解纶谈展眉一笑:“其实,我已经被陛下免职,不日就要押送回原籍看管。五年前,家母尝过吴江的米酒,非常喜欢。她老人家和解纶一般嗜酒,最最喜欢江南的女儿红了。这次我这个儿子回乡侍奉母亲,临行前想过来找你讨个十几坛子带回去,却不知胡知县答应不答应?”

    胡知县:“大经兄这次被夺职,可是因为蓝玉案?”

    “还能是别的案子吗?”解纶苦笑:“可惜啊,胡兄你虽然被关了两年,却也官复原职,苦尽甘来,我却终于没逃过这一关。罢罢罢,今日也不要说这些丧气的话儿,只谈风月,只谈风月。胡兄,你不会是舍不得那十几坛子酒吧?”

    胡知县笑道:“我穷得叮当响,平日间连马夫轿夫和文吏都一概不用,哪里有酒送你。”

    “哈哈,果然都是一般的穷。”解纶抚掌大笑,一把扯掉身上的长袍扔给陈艾:“今日难得欢喜,当一醉方休。算了,我也不打你们师生的秋风,去将这件袍子当了,换两壶美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