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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今日是陈艾第一天上课,他这两日自己看朱子注的《四书》。【阅】其中颇多疑问,不觉出言询问。

    听到陈艾这么问,胡知县倒是吃了一惊,说:“你能想到这一层,也算是用了心的。不过,你毕竟没有正经读过书,也不用想太多。就目前看来,还是多读多背,把基础打扎实才好。这样,今日且先学一篇《孟子》,我读一句,你跟着读一句,然后我再解一句。”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陈艾心中大苦,这个胡知县还真拿我当发蒙学童了:“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苟得也。死亦我所恶,所恶有甚于死者,故患有所不辟也。”

    “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苟得也。死亦我所恶,所恶有甚于死者,故患有所不辟也。”

    就这样,胡知县读一句,陈艾跟着念一句,然后胡知县就解一句。

    这些东西,陈艾本在大学里就学过,并不怎么放在心上,本抱了一个随口敷衍的心思来一个滥竽充数。心理还想着如何将话头往博彩上引,可听不了几句,却来了兴趣。

    这个胡知县毕竟是两榜进士出身,本身就是一个有大学问的人。《孟子》虽然简单,可在他口中解来,却是旁征博引。孟子的一句话被他这么一解,洋洋撒撒说开去,竟滔滔不绝,让陈艾也真学了不少真东西。

    这下,陈艾收摄起心神,虚心地学习起来。

    见弟子端正起态度,胡知县不住点头。他先前之所以不搭陈艾的茬,本就是想消一消磨一磨陈艾好高婺远的性子,如今,见他理解了自己的心思,更是心怀大畅。

    在胡知县看来,如今国家正是用人之际,只要你去考,无论如何也是能中个功名的。学问这种东西真不重要,关键是在正心。心一正,无论做什么事情,那是断断不会出错的。

    若说起才华,胡惟庸乃是天下间有名的大才,可最后还不是犯了事。越是有才能的人,若心不正,干起坏事来,危害也是极大。国家自有严密的制度体系,需要诚良君子维持这个制度的运转。

    眼前这个学生,才华是有的,否则也不可能在王家做了两年长随就学会了读书识字。依他的才能,再加上朝廷的取士政策,将来即便做不了官,当个小吏也是很简单的事情。如今,真要好生调教。

    读了几章《孟子》,大概是有些倦了,胡梦海将书放下:“佩萸,你自己通篇朗诵,我却不再解说了。所谓书读百遍,其意自现,关键是要想将这本《孟子》读到不绝如江河的地步,张口就来,提笔就有。”

    “是。”陈艾郑重地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

    一时间,满书屋都是朗朗的读书声。

    不得不承认,古汉语自有其独特的音韵之美。尤其是如《孟子》这种千锤百炼的传世文字,不看其内容,单究其韵律,娓娓读来,却有一种转承其合的别样风致。

    说来也怪,此际已是秋末,正天干物燥,可陈艾一句一句读将下去,半个时辰下来,竟口中生津,当真是酣畅无比。

    胡知县也听得满面喜色,在一旁默默点头。

    正舒爽处,突听得外面有衙役来报:“禀知县大老爷,应天府学教授解纶来访。”

    胡知县吃了一惊,国朝定都南京,应天府中各级官员比起普通州府的官吏还要高上一级,尤其是应天府尹,更是官居二品,与六部院尚书同级。至于应天府学教授,虽然只是一个七品官,却甚为清贵,通常都由饱学鸿儒担任。尤其是这个解纶,更是一个大有来头的人物。

    他心中也是奇怪,按说,应天府和苏州府互不统辖,他一个应天学道的跑吴江来做什么?

    还没等他说:“有请”外面院子中就传来一声洪亮的笑声:“胡兄不在衙门坐堂,跑县学来授课,正好兴致啊!”

    胡知县也笑道:“大经兄也是好兴致,大老远跑苏州来,却又是为何?”

    他走到陈艾身边,小声叮嘱道:“此人乃是海内知名鸿儒,等下你好生表现,切不可露怯,对你将来自是大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