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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通缅北的大道要优先让给军车行驶,缅人的象队专挑连日军也不熟悉的羊肠小道行走,但路程确是大大缩短了。朝西北方向走出40多公里,在当天黄昏初临之时,象队头人一声吆喝,形似侧卧巨人的新背洋已然近在眼前。

    新背洋原本只是一片人迹罕至的山谷平坝,呈长条状布局,距印缅边境大约七十公里。清澈的塔奈河犹如一道护城壕,从平坝边缘缓缓流过。

    对日军而言,这无疑是天然理想的设防区域。新背洋的对面,就是野人山的出口,往前再走几步,就是印度的利多了。

    一年前在利多接受头部手术的疼痛感挥之不去,李虎巍下意识的摸了摸头顶,他此时正戴着日军九八式战斗帽,但这层伪装很难再为他提供更多帮助了。

    驭象的缅人也算消息灵通,据他们介绍,重庆政府在印度重组了军队,补充了大量兵员和武器弹药,铁了心的要杀回缅甸,重新打通运输大动脉。

    自从盟军的筑路队开动,日军的袭扰战就没消停过,小规模交火已经持续了几个月,路修到哪,仗就打到哪。

    李虎巍仔细观察了新背洋的布防,此处果然已成为日军重要的前出基地,稍宽一些的路上尽是九五式轻型坦克、九七式中型坦克履带轧过的痕迹。

    据他粗略估算,至少有一个战车联队的规模。小鬼子的装甲力量原本有限,集中了如此之多的坦克,看来确有大战要打,十八师团这回可是把家底都拿出来了。

    此时,距离战俘营爆动发生还不到24小时,按照日军通讯体系的反应速度,消息肯定是传给当地驻军了。

    但电报传递不了图像,驻军可能并不知道“井上高虎”长啥样。问题在于日军的口令每天一换,临战状态时估计半天一换。鬼子哨兵的嘴硬得很,就算拿刀顶着也未必能把口令信息逼问出来。再说,万一口令有假,整个新背洋之敌的枪口可就全朝他转过来了。唯一的办法,就是诈伤混进鬼子医院里。

    象队头人对李虎巍倒是挺关心,在遇到第一组哨卡之后立即通报说,在来时路上搭救了一名接敌受伤的军官。那身带破洞的军衣果然成了护身符,哨卡联系了一部军车,两名士兵将他搀扶着一路护送进战地医院。

    “长官,您还坚持得过来吗?”一名模样青涩的日本兵朝他献殷勤。

    李虎巍瞧了瞧这娃娃兵,再看另一名老兵的长像,两人几乎可以做父子了。旷日持久的战争让日本青壮男子数量锐减,现在该轮到老头与孩子了。

    “弹片划伤而已,枝那间谍鬼得很,手榴弹仍得又狠又准。”他编造着并不存在的战斗经过,说得惟妙惟肖。

    “啊,可恶的枝那间谍,居然在我军后方如此嚣张。逃到印度的枝那兵要是敢回来,他们就等好吧,我手中的枪弹已经饥渴很久了。”年轻鬼子不知轻重的自顾自放狠话。

    年长的鬼子伸手拍了他的钢盔一下,教训道:“傻小子,战场上先保住性命要紧,你母亲还在家乡等你回去呢。”说完这句,他才意识到身边有一名大尉军官正在旁听他俩的谈话,教年轻士兵保命什么的,估计会挨长官的耳光。

    “是的,生命只有一次,自当倍加珍惜,只有活着才能为天皇陛下效命。”李虎巍不知为啥,对鬼子老兵的话还挺认可。

    想不到,这句不经意的认同让老兵大受感动,当军车行至驻军医院时,他替李虎巍挡下了不少盘问。这座日军医院是临时搭建的木质屋棚,条件虽然简陋,但该有的设施还是一应俱全。由于同筑路的国军部队交火频繁,每天都有伤员新增,病床几乎被占满。

    “把轻伤员挪到临时加床吧,让这位大尉优先住进来。”医院负责人说道。

    李虎巍急忙谢绝,说自己只是弹片擦伤,观察几天不发生感染就没事了,不要打扰为天皇效忠的士兵们。

    住在特需床位会受到更多的关注,脱身起来可就大不方便了。

    值班医师替他做了检查,在受伤的脸上抹好凡士林,为腹部的擦伤裹上纱布。此时天色已晚,医院内外走动的人流开始稀疏。他借故溜出医院,拉低帽沿,尽量避开路灯或是探照灯。

    黄昏暮色里,他望见了远处的通讯天线。通讯站和指挥部总是绑在一起,他打算过去碰碰运气,兴许能有所斩获。

    通讯站被一个步兵班环形护住,看来是日军的指挥中枢无疑,十八师团114联队的联队指挥部也许就在这里。

    “我有重要情报向联队长报告。”李虎巍让语速和心跳都减缓下来。

    “对不起,长官,联队长他不在,今天是高级参谋值班,您有情报可以向他报告。”士兵将李虎巍引入指挥部,他四下打量,不愧是大名鼎鼎的日军王牌师团,联队级的指挥部有模有样,尤其是大比例尺军用地图,要是能带走捎给赵殊阳,那小子肯定会管他叫爹。指挥部底楼是通讯处,七八个通信兵一刻不停的忙于收发各类电讯。

    军官值班室的灯开得敞亮,他见到了一脸疲惫的联队高级参谋。这是一名少佐,个头同他一般高,体格也比较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