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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来以凶狠著称、暴躁易怒的海猴子像只被恶霸侮辱了的鹌鹑, 脸上惊惧与愤怒交织还夹杂着那么点敢怒不敢言的委屈。

    虽然所有人都管它们叫海猴子但毕竟隶属鳃足亚纲无甲目,它的本体到底是一只虾。

    身为一只虾, 海猴子3号没数过自己究竟有多少只脚。

    直到今天,被毫不留情地提住两只后脚整个儿颠倒过来——看见自己肚皮上一排排的jiojio用力晃荡海猴子3号才终于确定——啊,原来它有26对脚。

    ——而提住它两只后脚的江·恶霸·瓷瓷,捏紧了它的jiojio,重重叹口气:

    “果然”

    “这是一只雌性海猴子!”

    “而且比前面两只海猴子都更高大、更强壮、有着更锋利的爪子!这只海猴子一定是前面两只海猴子的姐姐!”

    她十分肯定地说。

    海猴子1号:“”

    海猴子2号:“???”

    海猴子3号:“!!!”

    不!

    它们根本毫无关系!

    何察:“”

    何察:“???”

    何察:“!!!”

    你你这大白天的不睡觉搁这儿研究海猴子家族的族谱呢!?

    “不是,那个”

    何察委婉地提醒:“晚宴新人类邀请咱们去参加晚宴呢”

    晚宴?

    把海猴子3号也塞进海猴子1、2号豪华住所之后,江幼瓷终于抽空看向他。

    门口的人是何察没错,他说的也是她能听得懂的普通话。

    但是

    新人类晚宴

    为什么连起来她好像就听不懂了呢?

    都世界末日了还有人开设晚宴嘛?

    -

    “没错,世界末日也有人开设晚宴。”

    “事实上, 江海不夜城开设晚宴也不是头一回了。”

    何察解释道:“自从一个月前这里成为新人类的城池这样的晚宴,大概每十天就会开设一次。”

    “算起来这已经是第四次了。”

    “只不过”

    他皱起眉,似乎有些迟疑:“距离上次晚宴还不到一周但这次情况特殊,也能理解。”

    “毕竟你们竟然抓到一只”他往满满当当挤了三只海猴子的笼子看去,改口道, “三只三只海猴子嘛!”

    “可是”

    江幼瓷还是不太理解。

    新人类开设晚宴、还这么频繁地开设晚宴那都邀请些什么人参加呀?

    而且,开设一场晚宴需要的物资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这可是末世,江海不夜城又只是一座占地仅有70公顷的小城池。城里的物资难道能有这么充足嘛?

    何察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在末世,物资对人类来说很不好搞,但对丧、咳,对新人类来说就什么也算不上了。”

    人类寻找物资要冒着被丧尸攻击与被其他人类抢夺的双重风险, 但丧尸只要挑个丧尸多的地方,没有人类能跟他们抢, 还不是想拿多少就拿多少么?

    “至于晚宴都邀请些什么人么”

    何察语气顿了顿:“这是晚宴, 但同时也是旧人类向新人类转化的公开仪式。”

    “每场晚宴, 新人类将接受一百名旧人类加入他们的阵营、成为新人类。”

    他笑了下:“你们没想到吧?有太多旧人类都想转化为新人类所以想转化为新人类还得摇号呢, 而每十天,他们只接受一百人进行转化。”

    什什么?

    江幼瓷震惊!

    原来变成丧尸竟然是一件这么抢手的事嘛?

    “这很正常,”刘蓝一边往塑料桶里塞塑料,一边说,“这就相当于限量抢购,不管什么东西,只要‘限量’,就有人担心‘绝版’就算是绝版屎,说不定都有人想吃一口。”

    而新人类拿“全民进化”当饵吊着人类,虽然声称来者不拒、愿意接纳所有想要转化为新人类的人类却每十天仅接受一百人进行转化。

    不禁让人担心,是不是有一天他们将不再接受人类的转化申请?

    别忘了,人类可还在这些丧尸、这些新人类的食谱上呢。

    届时如果大部人类都转化为新人类,剩下的人类怎么办?

    数量压制、打也打不过、反抗也反抗不了难道就等着被他们吃么?

    因此,不管有没有下定决心转化为新人类,所有人也不吝于先去摇个号、把队排上。

    “可、可是”

    江幼瓷还是不解。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们并没有排队、也没有摇号叭?

    “啊,这个不用担心。”

    何察摆摆手:“咱们是因为抓住了海猴子有功,被特别邀请过去的,不用参加转化仪式,我估摸着咱们就在底下看别人转化应该就行了吧?应该。”

    似乎想要说服自己似的,他重重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

    这样一来勇敢瓷瓷就放心啦!

    其他人可就没有她这么乐观了。

    段云熹手指摩挲着精致的晚宴邀请函,皱眉问道:“如果我们不去会怎么样?”

    何察一噎,看了看说话应该比较有用的穆远澜,又看看贺别辞——穆远澜根本正垂眸琢磨手里的冰雕,贺别辞只轻轻对他一笑——谁也没有说话的意思。

    他只好硬着头皮道:“不去不去不太好吧?”

    吃人家的住人家的,人家邀请参加晚宴还不去那也有点太不识好歹了。

    “这个不用担心。”叶遥毫不在意地说,“我们又不是什么好人天生就忘恩负义、不知好歹。”

    何察:“”

    何察:“???”

    他竟无言以对!

    “去一下也不是不行”王婆语气悠悠,“这么重要的仪式应该不少重要的人都会去吧?”

    她上了年纪,眼球已经不像年轻人一样黑白分明,不管是眼白还是瞳仁都隐隐泛着青——此刻直勾勾地朝何察看过来,叫他不自觉地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重要的人

    她说得应该是林女士吧?

    这老太太怎么对林女士这么执着?

    她们之间究竟有什么

    “王婆说得有道理。”

    贺别辞忽然出声,说道。

    他神色总是从容温和,似乎从不担心任何有可能发生的突发状况。

    啊。

    江幼瓷觉得她一下子就理解了。

    充满干劲地说道:“我们的确应该去参加这场晚宴!”

    既然有不少重要的人都会去那难道还能有人比他们更重要嘛?

    一定没有了呀!

    即便是为了显示他们在反派界崇高的地位他们也应该去参加晚宴才对!

    众人:“”

    众人:“???”

    他们也不是非得显摆一下他们在反派界的地位的其实!

    “瓷瓷真勇敢。”贺别辞笑眯眯地夸赞,见江幼瓷双眼都因为这句话而点亮,才继续说道,“晚宴人来人往,更不乏新人类中的高层出没不会有比那更合适打探渡轮被藏在哪里的地方。”

    渡、渡轮?

    何察张了张嘴。

    他们竟然还没放弃走水路去帝都啊

    -

    19:00,众人按照晚宴邀请函指示的地点来到宴会大厅。

    宴会大厅已经聚了很多人。

    他们一进去——因为身份特殊、早早进入其中的何察就吓了一跳。

    “你们你们怎么就这么来了?”

    江幼瓷不解:“不然还要怎么来呀?”

    又没有车去接他们他们当然就只能自己开车过来啦!

    何察无语,“这可是江海不夜城中最高端的晚宴!你们你们都不换个衣服就来了?!”

    啊啊?

    江幼瓷扯了扯身上的长裙——又向宴会大厅中的其他人看去

    他们竟然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礼服

    总之,每个都西装革履、优雅精致衬得他们几个就像土包子一样。

    江幼瓷:qaq

    江幼瓷痛哭流涕。

    她也想美美的参加晚宴呜呜呜呜!

    “尊贵的客人,请跟我来。”

    遥遥地,一道女声响起。

    下一秒——一个身姿纤细的漂亮女孩子就走近:“没有参加宴会的礼服并不要紧我的主人已经为各位准备好了适合参加晚宴的礼服还请各位跟我来。”

    主人?

    江幼瓷一整个愣住。

    看向眼前这个人——她好像是段以薇又好像不是。

    她长着段以薇的脸却好像只是一个一个机器人。

    就连段云熹,都难以确定她究竟是不是段以薇。

    众人对脸懵逼地跟着段以薇向试衣间走去——

    只有江幼瓷依旧有些不情愿。

    呜呜呜她的礼服从来都是姐姐准备的、独一无二的礼服!

    现在竟然要穿别人的衣服她真的太惨了!

    呜呜呜呜!

    所幸——

    在进入试衣间之前。

    贺别辞递给她一只硕大的礼盒。

    “给、给我的嘛?”

    江幼瓷惊喜地打开礼盒。

    里面的衣服依旧是华丽繁复的长裙。

    纯白底色、缀满深蓝宝石就像铺满星空、叫人能把星空穿在身上。

    “反派界最优秀的花花选手当然要穿最漂亮的礼服。”他嗓音愉悦地说。

    江幼瓷立刻发动小脑袋当做雷达、对宴会大厅中所有人进行扫描

    确定了!

    贺别辞说得一点也没错!

    在场所有人全加起来也没有一个人的裙子比她的更漂亮她是最漂亮哒!

    江幼瓷兴高采烈地跟着段云熹和王婆一起进到试衣间去换了衣服。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

    除贺别辞和江幼瓷自备礼服外,其余所有人的礼服尺寸竟也完全合身、就好像是特意为他们量身打造的。

    大家并没因此而高兴,反而忌惮更深。

    准备礼服的这个人竟然连他们的身材尺寸都一清二楚。

    这个人知道的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

    很快,宴会便在万众瞩目中开始。

    但最先开始的却不是所有人最期待的旧人类向新人类转化的仪式。

    反而一位漂亮优雅的女士款款走出来。

    “澜澜哥哥”

    江幼瓷这回没有忘记,提前提醒道:“这个人好像是穆阿姨”

    “林、若、水”

    苍老的声音一字一字将她的名字砸出来——

    穆远澜皱了下眉,目光向自己的母亲投过去——

    比他目光更快的是一道身影——这道身影像一只利箭——猛一下子弹了出去。

    穆远澜眯了下眼。

    弹过去的是王婆。

    而她身上缠满了杀气。

    果然这些人根本就没安好心。

    穆远澜速度比王婆快得多。

    几乎是一瞬间,就挡在林若水身前,冷声问道:“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

    王婆状态肉眼可见地不对:“你应该问问你的好母亲她都干了什么?”

    什么?

    穆远澜蹙眉。

    ——他身后的林若水,却仿佛无事发生一样坐了下来。

    她漂亮的眼向眼前对峙的两个人看去——

    似乎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两个人究竟是谁。

    “是澜澜呀。”

    她微微侧过脸,看向王婆:“还有王雾绡我应该没记错你的名字吧?”

    林若水轻轻弯起唇角,连不浅的笑纹都风情万种,声音更融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我做了什么年纪大了,我也没办法记得清过去那么多年我都做过什么呀。”

    “哈,”王婆尖利地笑了,跟优雅精致、美貌不可方物的林若水不同,显得狰狞可怖,又雾气朦朦像才从水里捞出来的厉鬼:“你敢忘我可不敢。”

    -

    王婆名叫王雾绡,年轻时同样就读极光大学。

    别看她名字文雅安静,性格却张扬热烈,酷爱飙车。

    但成绩优异、多才多艺,同时是个美人。

    在极光大学第59界校花选举上,跟林若水票数相同,两人一个被称作烈焰玫瑰、一个是皎皎月明珠并称为极光大学有史以来最美的两大校花。

    但这朵玫瑰凋零得很快。

    在王雾绡入学的第二年,她就光速退学,不知所踪。

    没人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也没人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王婆看向穆远澜,苍老、雪白、褶皱横生的脸上忽然漫出一个扭曲又讽刺的笑:“你根本没见过你父亲吧?”

    穆远澜面无表情,并没答话。

    “哈哈哈哈!”王婆笑得直掉眼泪,“你当然没见过你不可能见过因为我亲手杀了他在你出生的那天杀了他!”

    什么?

    “那个愚蠢的男人”她语气轻飘飘的,声音莫名,说不上是讽刺、厌恶、麻木还是连她自己也没法抑制的追惘,“竟然在你出生的那天找到了我。”

    什什么?

    江幼瓷皱紧眉,澜澜哥哥的爸爸为什么要去找王婆?

    他跟王婆有什么关系?

    就连向来没有表情的穆远澜,都不禁皱眉。

    他单知道,王婆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杀了小瓷又被他所杀。

    但他不知道她现在说得是什么意思?

    王婆反而成了面无表情的那个,就像在说别人的事,淡淡地道:“37年前,我从极光大学退学。但连我都不知道我竟然退了学。”

    那时候,她才19岁。

    跟穆涟,是一对恋人。

    穆家是顶级豪门,但越是这样的顶级豪门,越根本不需要什么花里胡哨的联姻。

    他们的恋情根本没人反对只除了林若水。

    于是,在一个普通的清晨。

    王雾绡醒来,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极大而是在一个陌生的山沟、陌生男人的床上醒来。

    她知道,她被强bào了。

    愤怒、不解、恐惧一瞬间冲得她脑仁都突突地疼。

    但这还不是最坏的境地。

    她不明白为什么向来开明的父母竟就是死,也要把她嫁给那个强bào她的男人。

    她想跑、她想求救、她想把他们告上法庭但她被软禁了。

    到这时候,她才知道什么叫求助无门、才知道什么叫人有力尽时

    她被切断了跟整个世界的联系。

    最终,她被逼嫁人、被逼生子、“被”精神失常

    直到第三个儿子出生,她以为一辈子就这样了的时候她的长子死了。

    她一直以为她是恨自己的丈夫的、理所应当地当然也恨自己的三个儿子但亲眼见到长子刚五岁的小小的身子、被水泡得青紫她还是难以呼吸、心痛得厥过去了。

    直到这时她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原来原来林若水跟穆涟结婚了。

    原来原来林若水怀疑她的长子是穆涟的儿子

    这一瞬间,她才知道自己不幸的开端是因为什么开始的。

    但林家权势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