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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在大道旁徘徊的时候遇上鲁大叔的,当时我为了逃离飞鸿飞雁他們,穿上了一件带帽子的长袍,将脸严严实实的遮住,身子裹在大袍子里,一时还真让人看不真切。

    来到大街上,看着湍急的人流从我边上涌过,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这许多的人如此惊慌。

    我正考虑要不要解读他們思想的时候,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走近了我,他看着我,露出怜悯的神色,从未有人用这种眼神看过我,他问我是不是与家人走散了,我看着他,很想了解刚才那是什么感觉,于是点点头。我有一种直觉,他会带我一起走。

    之后,我們一起加入了逃难的人流。在路上,人們告诉我,鲁大叔叫鲁图,在他們村子里是一个很好的人,他原来是有家庭的,只是在他服役的时候,妻子和儿子都被流匪杀死了,后来他便一个人独自生活。

    现在,战乱来了,他唯一的家也没了,唯一的留恋也不存在了。有时在晚上,我可以看见鲁大叔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远处的小山坡上,静静的看着天上的星空,似乎在思念着什么。

    和他們在一起,我知道了很多东西,我知道了原来食物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有的,更别说好吃的东西,我以前吃过很多好吃的东西,但我从来都不觉得到它有什么难的。现在我知道了,原来那是要用钱买的,我以前吃的穿的都是有人替我付了钱的,而且钱也不是那么好取得的。

    甚至竟然钱的价值要大过很多人的生命,有很多人为了钱而死的,还有人为了钱出卖自己的,更有人为了钱出卖别人或者自己的儿女。

    这一切和我原来所处的那个领域是如此的不同,原来在这同一个星球上,有着不同的社会,阶层。生命是不平等的,统治的阶层和被统治的阶层完全是两个世界。以前和飞鸿飞雁花玉如或者其他人在一起,每天被他們呵护着,从未为这些事情操过心,现在我才知道这个世界有着很多的不同。前者的生活是富足而多姿多彩的,而后者要一直为温饱而辛劳一生,甚至在后者的社会中还会分出很多的阶层,但生活在最下层的人永远是最悲惨的。

    尽管知道了这一切,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因为我明白,这是构成这个社会的框架,也是这个世界文明进展的方式,是会必然存在的,只要这些和我没有什么关系,没有对我有什么不好的影响,我也不会在意它,毕竟我和这里的人太不一样了。

    “喝点水!”鲁大叔将水袋递过来,慈爱的看着我。

    他是一个很温和并且开朗的人,平日里见我不太说话,以为我是想家人了,便常讲些故事给我听,倒是常常把身边其他的孩子给逗乐了。

    “前方有人……前方有人!!”突然传来了小田急切的叫声,鲁大叔“唰”的一声站起身来,目光焦切的看着远方,表情略显紧张。

    在离我們远二公里的地方出现了一些人影,马蹄的声音也了隐约可闻,人群一下子喧嚷起来,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来人的方向。

    “是,是强盗吗?”有人忍不住问出了人們心中最担心的问题,没有人回答,只是默默的看着,等待着。

    人影渐渐近了,大概有二百来人,他們在离我們约一公里的地方停住,开始向这边观望。过了一会儿,来人中分出了几个骑马的身影,开始向我們这边跑过来。

    他們终于靠近了我們,小田跑了上去拦住了他們,在简短的交谈了几句之后,小田回头大声说道:“是过路的商队,他們也是要去西方的,他們在前面走,我們在后面跟着!”

    人們终于放下了提起的心,虽然他們没什么东西好抢的,但万一遇上了强盗,也不是什么好事,这一路上看到的惨况太多了,不过他們对这里会出现一支商队感到有些奇怪。

    小田回来后打消了他們的顾虑,这是一支从越池国来天朝做生意的商队,却没想到会遇上这场战乱,眼下从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只好从西边出境再绕回越池国了。

    小田说完后便回到了那支商队,原来他們从未走过这边的路线,对这边的地形不太熟悉,走了不少弯路,今日发现了我們,便起了一起同行的念头,免得多走冤枉路。于是邀小田做他們向导,还送了小田一匹马让他来往方便。

    老天总算没有与我們为难,大家平平安安度过了一个晚上,继续向西面开拔。

    “大叔,西边真的有很好的田地吗?我們以后真的要住那里吗?”一个叫小黑的孩子向鲁图问道。

    “是的,以前那里有很丰沃的土地,只是因为打仗,那里才会荒芜了,我們现在去一定可以在那里找到好的田地的!”鲁大叔回答着孩子的问题。他说的是“无牙会战”,自那一战之后,由于害怕烽烟再起,云州与无牙城接壤的边境周围近千里的土地了无人烟,一度肥沃的土地再也无人耕种,直到近年来两国渐渐有了通商的往来,才看到人迹。

    “可是,那里现在不会打仗吗?”另一个孩子问道。

    鲁大叔没有回答,他也无法回答,那里真的不会打仗吗?谁也做不了这个保证,作为社会最底层的老百姓,他們只能是逃,夜以继日的逃,从这里到那里,从那里又到另一个地方,一路上不知留下了多少尸骨,多少妻离子散的悲痛,可他們又有什么办法呢?

    鲁大叔看着前方未知的路途,眼中带着深深的忧虑。

    前方有人!小田快马回来向商队的头人汇报,大家一下紧张起来,商队的保镖們纷纷拿出武器戒备起来。

    大约有四五百骑快马飞速向这边驰来,随之带起了一阵阵尘烟;高高的头盔,尖亮的兵刃。

    “是军队!”小田高声喊着。

    “是哪国的军队?是天朝军吗,还是北寒的军队,他們不可能打到这儿来呀!”商队的头人骆西心中想着。

    “是天朝军,是天朝军!”小田认出来后,向后面招着手,并骑马迎了上去。

    大家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负责护卫的保镖队长古乌达走上前去对骆西说道:“他們不在前线打仗,在这里干什么?”

    “也许是西部州郡派出的援兵先锋部队!”骆西猜测着,但心头却闪过一丝阴霭,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小田抓着缰绳缓步迎了上去,却发觉对方根本没有止步的意思,正犹疑间,领头的一骑快马风驰电掣般从他身边冲过,“唰”的一道亮光闪过,一颗脑袋高高的飞上了天空,那是小田的脑袋,上面一双惊恐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临死也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乱兵,是乱兵!”商队慌张起来,骆西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乱兵就是战场上的逃兵,他們从战场上临阵脱逃之后,因犯了死罪为国法所不容,往往会沦为盗匪。但他們比盗匪更为可怕,他們拥有锋利的兵刃和坚实的盔甲,更有一定的作战技巧,这是一般商队护卫无法抵挡的,尤其是骑兵,碰上他們后想逃都来不及。

    注:在东大陆上逃兵即为乱兵,而败退或被击溃的散兵称之为流兵。

    而眼前的这支乱兵竟然有四五百人均为骑兵,看来这次真的是凶多吉少了。骆西抑制住内心的悸动,赶紧吩咐身旁一人通知后面的难民,告诉他們现在的情况,希望他們还来得及逃掉。

    一支劲箭突然从骆西身边划过,刚刚离队的信差“卟嗵”一声倒在了地上,身上插着一支微微颤动的羽箭,骆西见状心中暗叹一声,完了!

    乱兵眨眼便到了身前,商队的护卫們开始了殊死的抵抗。

    在砍倒了第五个敌人之后,古乌达已经没有力气再战了,他看了看倒在身边的骆西,心中无奈的说道:对不起,老朋友,一会儿我也该去见妳了。

    身边的敌人渐渐围了上来。

    “快快……快逃!”逃难的队伍正在行进当中,突然前面一阵骚动,众人围在了一个浑身血污的男子身边。

    “乱兵,乱兵来了!”这个人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他是骆西的侄子,骆西在敌人杀到之前终于还是将他送了出去,但他肩上还是中了一箭,此时身上仍在淌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