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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再叫一声。

    头顶突然响起骏马长嘶的声音,辛湄急忙抬头,便见久违的啸风骊四蹄踏着雷电,高高在上。马背上那个白衣的女人,好像……好像是她那个脾气不大好的婆婆哎!

    她哧溜一下躲进树丛里,比兔子还快。

    她是来杀她?骂她?拆散他俩?还是……还是什么她不知道的别的?

    马上的战鬼夫人并没有看她,也没有下来,更没有说话,只是抛下一块巴掌大小的物事,刚好落在辛湄脚边,出清脆的响声。

    是一块古老的长满铜绿的青铜牌子,上面雕琢着古老而质朴的花纹。

    辛湄小心翼翼抬头看看她,再低头看看这块牌子,斟酌着拿起来,搞不懂婆婆到底是啥意思。

    “大门钥匙。”

    郦朝央言简意赅地说了四个字,充分说明这块铜牌的作用。

    什么什么大门?辛湄还没来得及问个清楚,啸风骊便长嘶一声,转身跑远了。只留她一头雾水地缩在树丛里,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辛湄。”

    对面崖上,陆千乔的声音终于响起,辛湄一骨碌滚出去,却见他并不像以往,散着长一派睡前姿态来这里。

    他身上披着漆黑大氅,头束得整齐,长鞭配在腰间,最重要的是——他居然骑着烈云骅!

    “陆千乔……你、你要走了?”

    她愕然。

    陆千乔深深看着她,今天她穿着浅*的罗裙,显得有些单薄。悬崖上寒风阵阵,她双颊被吹得嫣红一片,嘴唇还有些白。

    默然解下大氅,他扬手抛过去,刚好落在她肩上。

    “……你早些回去。不要受凉。”

    大氅又大又长,带着他身上的温暖和味道,辛湄下意识地裹紧,茫茫然还是问:“你要走?去哪儿?”

    “我回族里。”他看了看她手里的铜牌,犹豫了一下,“那是大门的钥匙……这样你来族里,不会有人拦你伤你。不过……你最好别来。”

    什么大门二门钥匙,她已经不想管了。

    “怎么……怎么突然就要回去?”

    那以后都不能有崖边相会了?她今天还特意做了豆腐辛湄……还穿了新做的罗裙……她到现在还没能摸摸他消瘦的手和脸……

    “族里有些事。”

    他静静凝视她,好熟悉的眼神,那种她看不懂的,令人透不过气的凝视。

    辛湄想了想:“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沉默,他终于开口:“或许……要很久。”

    “很久是多久?一个月?半年?还是一年?”

    “……我不知道。”

    “那你能一个月回来一次吗?我在皇陵等你。”

    他看了她好久好久,比之前所有的沉默时间还要长,久到她以为他不会说话了,他突然说:“……好,我争取。”

    辛湄渐渐笑开,忽然想起什么,从袖子里取出赵官人给的那封皱巴巴的信,朝他晃了晃:“一定要回来!大家都在等着你呢!这是他们让我给你带的信!”

    他面上的神情变得柔软:“替我留着,下次……回家看。”

    “好!那你一定、一定要回来啊!”

    “嗯。”

    烈云骅扬起前蹄,从崖边一跃而起,御风而起。

    郦朝央还在前面等着他,拖得越久,也会越舍不得,离别一向是这样的,唯有一刀切之,方不会优柔寡断。

    可,他不想让烈云骅飞那么快,飞一段,他回头看了眼,她还提着食盒,在雪地里追着,使劲朝他挥手。过长的大氅疲软地搭在她肩上,好像随时会掉下来。一串模糊的脚印在积雪上蔓延了很长。

    “陆千乔——!你一定要回来啊——!”

    她用力大叫。

    她总是这样连名带姓叫他,不见缠绵,却又刻骨铭心。

    嘴边的白雾模糊了他的双眼,铁石一般的身体里有一股无法抑制的冲动。

    没有办法往前,我不可能再往前走一步了。心底的声音轻而坚决。

    烈云骅激烈地嘶叫,转身便往回跑,勘勘落在林边。

    辛湄骤然停下追赶的脚步,睁大眼睛,看着他跳下马背,慢慢地,渐渐又加快,最后变成飞奔。

    寒气夹杂着他身上久违的气味,扑面而来。

    他张开双臂,紧紧抱住她。

    暌违三十个秋天的拥抱。

    “……跟我走!”

    他哑着嗓子,一把将她抱起来,大步流星往崖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