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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颀长的身影倚靠在医院门口的走廊,他的指间燃了根烟,盯视着,出神着,烟雾环绕中,他俊雅面容,飘忽不定。

    他的生活,从来没比这一刻更加震荡、狼狈过。

    贱卖了车子,替父亲和好好准备了一笔去英国的生活费,他几乎一无所有。

    海滨的楼市,才短短几天,就崩了。

    本来,早就抽身的他们,可以安然无恙。甚至他可以拿回翻了三四倍的投资款加盈利,但是,没想到合伙人并不见好就收,在他赴疆那十日,联系不上他的情况下,居然私下决定,以公司名义重新又买回了海滨的大量楼盘。

    结果,过户手续刚一完,就很倒霉地传出政府出面登报澄清的消息,马戏团因各种种原因考虑,不再准备入驻海滨。

    整个楼市,都崩了,房价一泄千里,以前是一天五百一千的疯涨,现在是每日五百一千的疯跌。

    整个泡沫都湮没。

    认赔杀出?在海滨的楼市,已经成为一种不可能。

    买涨不买跌,这种心态,不仅适用于股市,更适用于楼市。

    他坚信,海滨没有那么容易玩完,只要熬过一年至二年的低迷期,这个著名海岛城会再现辉煌,但是,问题就在于,眼前的局势,他根本过不了这个低迷期。

    缓缓地闭上眼睛,从来没有过的挫折感。

    现在,房地产公司天天被人上门闹场,投资公司完全靠得是非法集资的方式,才以短时间内筹集那么多资金,而且公司注册时,经营形式也仅局限于股票、基金证券投资,借贷者们怕血本无归为了让他还钱,抓住这一点,要告他这法人代表诈骗

    罪,不无道理。

    法庭的传票,他已经收到。

    老实说,如果父亲还没有出事,这些小事他根本不看在眼里。

    过去,他总是象个被宠坏的小孩一样,凭着大人的娇宠,肆无忌惮地行事。

    但是,现在的局面,已经无法收场,特别是,当初原本很多的借贷者都是冲着高明海这三个字才全心信赖他。

    “阿贤,我马上送你和你父亲离开中国!眼前的局势,不想坐牢的话,你必须躲个两三年!好汉不吃眼前亏!”所有人都这么劝他。

    是啊,他答应过父亲,陪他一起走,但是,日子越临近,有些人和事,他却越放不下。

    他想问她,蓝芹,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虽然,他知道这个问题,只是自取羞辱。

    死就死吧!最后一次机会,他不想放弃。

    他扔掉烟头,迈向病房。

    ……

    病房里,蓝芹在照顾着傅凌。

    只是,明显有点心不在焉。

    “蓝芹!”傅凌喊她。

    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早上的时候,他看见她一脸想哭却哭不出来的神情,呆呆地坐在走廊外面。

    “啊!”她回过神来,“是不是饿了?到时候吃早饭了,我去打粥给你!”一大早,怕病人饿坏,她很早就过来照料了。

    伸伸手,满掌,抓都抓不住她,她已经走远。

    十分钟以后,她到医院楼下的餐厅,买了一大碗热腾腾的白米粥,和一些下粥的小菜。

    她回来时,走路的姿势很怪,双手捧着粥,却离自己很高很远。

    “粥来了!”她放下粥,离他远远的。

    “你慢慢吃,我去门口等你。”说完,她就想走。

    “蓝芹,你也吃点!”他才刚一伸手,已经被她推开,她捂着唇,小步奔向洗手间。

    里面,传来,很清晰很清晰的干呕声。

    他怔住。

    一会儿,她才缓慢步出来,双眼红红得,显然,刚才呕吐得相当难受。

    “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傅凌已经隐隐觉得不安。

    “不是,我怀孕了,胎儿还不满五周。”她摇头,坦白,“清晨的时候,反应会重一点。”

    相较她的平静,傅凌觉得自己整个人仿佛被雷击中了一般,全身心久久无法动弹。

    “什么……时候现的?”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涩涩的声音。

    “前天,现自己根本闻不得粥味。”她苦笑。

    肚子里的,一定是个特能折腾的孩子,才29天,居然已经有妊娠反应。

    这几天,她整个胃口都在改变,吃菜的时候,见不得芹菜,连条丝都要夹掉,一见到动物内脏,马上有反胃的感觉,被个小豆芽折腾的饮食习惯居然和高以贤一模一样。

    “你……准备、怎么办?”他有点担忧。

    原来,知道她怀上另一个男人的骨肉时,心情是这么复杂、难受。

    “不知道。”她摇摇头。

    这种心情,很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