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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大姑家在阳杨,可是大姑去世后葬在杨山.

大姑一周年祭日之前,我二姑从阳杨大姑家打来电话,指着名的找我,特意让我接的电话,说是;

“小风,你告诉你爸,我们不用他来阳杨接我们去杨山,真不用他来接我们,他没什么事少来阳杨.一定告诉你爸,就说你二姑我说的.”

我接过电话以后,觉得二姑莫名其妙,去接就去接,不去接就不去接呗,我们家有车的亲戚也不少,也不在乎我爸一个嘛!我二姑怎么有点小题大做呀.

一九九七年的正月初九,我二姑回来了,现在我们家的亲戚来杨山,大多都是住在我二妈家,二妈家房子大,地方宽敞,最主要的是,二妈家人多,待客特别热情,舍得给人吃,我那些姐姐和嫂子也都特别能干,做起饭来像玩似的,吃饭的时候,一大家子的人,嘻嘻哈哈,热热闹闹的,一点也不让人感到拘束.

我二姑回来后,在我们家和二妈家的墙头那儿,一再说要和我单独谈谈,我妈就纳闷;

“你二姑怎么神秘兮兮的?有什么话不能当我面说,还单点你?”

我不以为然.

“我二姑上来一阵就那样,能有什么事?”

但二姑还是找了我.

那天上午,爸和学校的一干人在东屋打麻将,妈和小锦在后屋洗脸,强强在一边玩.二姑就和我坐在西屋的长条沙发上,她说;

“小风,那天,你爸在电话里说要去阳杨接我们,我们不让他去,为什么?你是不知道?”

我二姑拉了个长韵儿,我愣愣地瞅着二姑;

“知道什么?不知道啊.”

“我告诉你,你爸在阳杨有个女人,我们不用他颠颠的老愿意往阳杨跑,名义上是去接我们,实际上是去她那里.”

我简直被二姑的话打懵了.

“什么女人?不可能的,决不可能.”

我本能地拒绝,拒绝接受这个我妈疑惑过千万遍的问题.

“我爸不是那样的人,他不可能背叛我妈.”

“就说是吧,谁也不会信这事.我们开始听到了风声,也根本不相信.要不怎么说你妈可怜,就听你爸熊,我们也是替你妈,替你们全家想,你妈和你爸的过去,你妈那肚量,谁敢告诉她?还不得疯了?只能告诉你们,你们帮你妈把着钱,没钱那个贱货图什么?那个破鞋就是年纪小,比你也大不了几岁.

你说你爸,怎么会那么完蛋?当初你爷爷去世得早,全是这帮姐姐帮着你奶奶把他拉扯大,如今,他能行了,你有那钱干什么不好?偏要想歪的了.”

东屋的门开着,西屋的门也没关,我对着门坐着,爸爸对着我的方向在出牌,我细细地打量着他,他还是低垂着眼皮,一付无动于衷的样子,没有二姑这番话,我以为他和平时无异,有了二姑这番话,我认为他的眼神有一丝闪避的神色.

爸爸,在我们心中一向是一座山,是不怒而威的,有着无法企及的高度,永远只能仰视,却永远无法逾越,而今……

从小的时候起,就知道了爸妈的爱情故事,就知道当时是城里人,其实是镇里人的妈妈,嫁给了身为农民的爸爸需要多大的勇气。

虽然爸爸是六六年毕业的老三届,是个有头脑的在乡知识青年,而在当时城乡差别特别大的年代,许多人都不解妈妈的爱情观.

而传统的奶奶和我的伯伯甚至伯母们也不愿接受妈妈这样一个只会唱歌跳舞,不会做家事更不用说田里地里活的娇小姐,可是爸爸就那么不可救药地爱上了妈妈,他对妈妈说;

“你不会干的不能干的,我都能干.”

一诺千金,我爸确实是这么做的,粗活重活他从不让妈妈插手,我妈妈从三十多岁开始身体就不好,我爸忙完了外头忙家里,洗衣做饭样样干,甚至到现在为止,我妈连一颗酸菜都没有捞过,更没切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