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那一年,我们的班,上的跟打游击似的,总是出其不意,让人无法预料得到,风云突变,我们单位被”三珠’’集团收购了,又通知上班了,弄得D君把盘到手里不久的店又兑了出去.

那一刻,我为自己的无为找到了庆幸的理由,多亏我没干什么.

强强这些日子,是我二嫂给看的.

有一天,我正在化验室里刷平皿,忽然有人喊我接电话.

哗哗的流水声干扰了我的听力,我急忙关掉了水龙头.

电话打在厂长室里,我连连喂了几声,电话那端才传出了我妈哽咽着的声音;

“小风……”

随后妈就说不下去了.

“妈,你放下电话,我上那屋给你挂.”

我的心狂跳着,我猜不出发生了什么事?我的心里是那样的不安.我妈从没给我打过这样莫名其妙的电话.

厂长室里有人,好象要谈事,而我,又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的面,让人去想象我妈的失态,我们的家事.

我跑到了财务室,真好!财务室里只有一个出纳,而这个出纳大姐,是我们厂里少有的不八卦的人.

打回家里,足足响了有十下,才似乎听到二妈的声音,这电话也不知怎么了,今天杂音很大,一点也不清楚,我愈发着急,我没听懂二妈说什么,又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听到妈在说;

“小风,妈想你,妈想你和强强……”

妈妈哭泣声中饱含着绝望,我就喊;

“妈……妈…….,你到底怎么了?”

那边我妈也说不出话来,我只好说;

“妈,我这就回去,我这就回去啊.”

我也顾不上自己一向要的沉稳,失态地跑下了楼,跑回了化验室里,一下子扯掉白大衣,只是对C君说了声;

“我有点事,回家一趟.”

都没有听到她的应答,就跑向了车棚.

我头一次领略到了没有劲蹬车是什么感觉,这时我都希望有个什么车,直接把我拉到妈身边去.

一个冷不丁的转眼,我看到锦绣的车停在杨山医院附近,心里咯登一下子,该不是爸开车出了什么事吧?头些日子不是追了一次尾吗?不,不能的,我爸从来也没开过锦绣的车.

“亲爱的爸爸妈妈,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只要你们平平安安就好,吉人天相,老天保佑.”

我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默祈祷着.

回到家里,爸妈都在.

我心里长舒了一口气.爸妈两个人都很憔悴,很倦累的样子,一个在床上坐着,失神的眼睛红肿着,脸上是清淅可见的泪水残痕.另一个在沙发上坐着,一付很忍耐很无奈的样子.

“怎么了,爸?妈?”

“没有事.”

爸勉强地说道.妈妈的眼泪一下子奔涌而出;

“小风,妈就想见见你,小蓝呢她压根就不算是我姑娘,和她我什么也讲不出来。她是你大姨的,以后我也不提她,小锦离得远,我够不着,要不是妈不能打电话让你害怕,小风,你妈不是人,你妈真不是人……”

妈妈闭着眼睛猛劲地捶打着自己的前胸,她没有洗脸,更没有梳头,披头散发的,我的眼泪一下子出来了,我猛地跳到妈跟前,一把抓住了妈的手.

“妈,你别这样,有什么话你就说出来吧,别憋着…..”

“小风,妈实在是忍不住,我想你想得受不了了,你妈活着实在是没意思了,小风呀…..,”

妈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要在平时,爸根本不能忍受妈这样,他会过来安抚妈妈.可是今天,他没有,他只是颓废地坐在沙发里,一动不动.

我当时心里就很生我爸的气,也不知给我妈消消气,自从跳舞以来,我爸我妈的关系难道真的有了微妙的变化?

“又是为了我爸回来得晚?”

“小风呀,我和你爸走到今天,我发现我们完了,当初的共同情趣现在一点也没有了,他喜好打麻将,你妈一窍不通,还受不了那些个大烟鬼.过去他拉我唱,他拉我跳,现在呢,不愿着家了,就想着上舞厅去跳了。

我需要他的关心,可他整天坐不住站不稳的,就象敷衍我似的,讲话都是半句,我们现在很少有什么话说,早晨,他天不亮就走,晚上八,九点钟才回来,一天到晚忙忙忙,回来他倒床上就睡觉,家成了一个摆设,成了旅店,就是不得不回来罢了.

我爱强强,可是强强和你爸,对于我来说是两回事呀,他以为我整天和强强在一起就行了,他只要把强强接来家里,他就完事了,他一走就是一大天,他对这个家是一点也不留恋,也就是对我不留恋呗,今儿我就要做给他看看,让他后悔,看他陈志超有什么了不得的,有什么脸面见人?”

妈一边说一边又寻死觅活的.

我拉住了我妈的胳膊.

“到底怎么了,妈?”

我爸终于从沙发里站了起来,黑着脸说;

“雅文,你不要这样,不管怎么样,我以后坚决不去舞厅了.”

“没怎么,你问你爸,你爸现在正是好时候,那些不要脸的货,不都喜欢这么大岁数的男人有成熟的魅力吗?我给他倒地方,让他遂心,他这么对我不管不顾,整天让我一个人待在家里,一个劲地等他盼他,他这是手段高明,他这是软刀子杀人,小风,你妈完蛋了,在你爸眼里,我老了,没有魅力了.自从跳舞以来,你爸就变了,现在他说他不跳了,完全是应付我,熊我.”

“我真的没跳,我还要怎样解释你才会相信?”

“你不用解释……”

我妈厉声喝道,特高的分贝把我吓得一抖.我妈立刻安慰我,

”小风,你不用害怕,摊上了这么不争气的父母也是你们的不幸.”

又对着我爸;

“不用你跟孩子说,让我从头到尾讲给小风听听,小风,我要摘下你爸那伪善的面具.”

妈大声说,爸不再言语,我看了看爸妈,他们曾是多么相爱的一对,他们在我的记忆里从没吵过架,可是自从跳舞以来,他们却有好几次闹矛盾,当然都是妈吵,我爸不语,他让着她,可是他理亏呀!谁叫你总是回来得晚?

爸,你也真是的,哪来那么多事非要晚上办不可?这是怎样的错位?,爸妈人到中年竟然不和谐了.

妈非要吵,爸又非要晚回来,这一个比一个不让步,他们之间有时候都到了没什么话说的地步.我爸脸上的不耐烦我都看得清清楚楚,可劝过之后,还是不长时间吵一次,并没有根本上的改观,这样的大吵也不知是第几次了,伤害吧,你们就这样子伤害吧!

这时,一个外地口音的人不合时宜地走了进来,见到我爸,很客气地说,他是给我们家送取暖煤的.问我爸买的煤往哪里卸车.

我爸黑着脸走了出去,我妈低着头没言语.

我妈真的是没心情了,否则的话,上我们家门上的一个小孩子,我妈也会笑着迎来送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