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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爸一回来就吩咐开饭。他不愿意和谁闲坐在那里,长篇大论侃侃而谈,在我们家,陪着客人说话那都是我妈的事,他会通过我妈的转述,了解有些事情的来龙去脉,而他自己更喜欢单刀直入,一下子切入主题。

吃饭的时候,他简单地问起了勤进家里的情况,譬如兄弟姐妹几个,老人多大岁数等。他吃饭也从不陪客,五分钟不到他就吃完了下桌。有一次,让一个多年没见面的老同学挑了礼,嫌他陪吃的时间太短了,酒也没陪喝一口,是不是现在有架子了云云,可事后,我爸仍没改掉这个习惯,倒是我妈几次说过,我爸这样好象是有点没礼貌,我爸的那些下属倒是习以为常。

从来都是这样,我爸不会喝酒,也很讨厌谁喝得不知东西南北,撒酒疯,蔫淘磨道,上面来检查的和相应的关系客户,我爸在饭桌上陪的时间特少,都是他的下属在陪,酒桌上的吆喝和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称兄道弟我爸实在是疲于应对,他不贪杯也不贪食,往往是吃几口就了事,剩下的场面就靠那些能喝的下属撑着.

只是他嗜烟如命.

我妈和我二姑一个劲的给勤进让菜。我妈见我二姑拿起筷子就往勤进的碗里夹,心里暗笑我二姑的不讲究,于是她放下自己的筷子,郑重地拿起另一双没用的筷子,夹完后又郑重地放在一旁,虽然整个过程她一字不提筷子的事,但我知道我二姑粗粗拉拉的感觉不出,可勤进会体会得到的。

果然勤进被她们弄得面红耳赤,更加不好意思起来。都不知该说什么了。

他偶尔和我的目光相遇,我也一言不发。不用说勤进,我都觉得这顿饭吃的时间是那么的漫长,多想简缩这程序……,然而只能面对。

陆续地,有我的叔伯兄嫂哥姐来看我二姑,连带着瞅勤进。

勤进心里肯定不适应,脸上却只能表情淡淡的支巴着眼皮应付。有了众人的参与,我二姑和大伙说笑打趣的多了,倒减少了对勤进的注意力,勤进趁势几下子扒拉完碗里的饭,放下了筷……

屋子里一时闹哄哄的,我们陈家是个大家庭,我爸哥儿四个,除了我大伯,其余的二伯三伯家依次都住在我们家西面,一字排开的三座大平房,倒也占了很大的地方,也有点气派。我们陈家的人上上下下都很团结友爱,平时也走动的很勤。大家伙七手八脚的就帮着捡完了桌子,很快地就支上了麻将,我爸我二姑都愿打麻将。我爸和我二姑相对而坐,另外相对而坐的是我的两个叔伯哥哥。

勤进没地方待,因为我妈对打麻将一事一向不参与,她不反对我爸打,可她也不愿看。每当他们打起麻将,我妈就会回到她自己的屋里,做做她自己的事情。

我收拾碗筷的时候,勤进要帮忙,被我坚决的拒绝了,他于是就站在厨房的一边。我小声对他说;

“很吵是吧?我们家一向这样,经常闹哄哄的,动不动就打麻将,你很烦吧?我不是很烦,有时腾出时间我会去看会儿眼,也有时会希望,哪位能上个厕所而边上又没别人,我倒能上去给摸一把牌,过过手瘾。我上去的时候,我也不希望边上还有一个人看着我手里的牌指挥我怎么怎么打,尽管我打得不好。但是长时间地让我坐在那儿,我受不了的,个别时心情不好,就有些忙叨。”

其实后来我就知道勤进是会打麻将的,他知道他嫂子说他不会这个不会那个的,当时他怕他冷不丁说出来他会打太突兀,但他又不想隐瞒的彻底,于是他就含混其辞,

“也不能说怎样烦,生活也不能太单调吧?权当调剂一下吧,他们经常这样打?”

“是呀,过年过节的,都在这玩儿,我爸他们单位那拨人有时晚上还能玩一宿呢!正月里我几乎天天都要准备饭菜,天天来人玩儿,我爸我妈拿吃饭这事根本没当回事,给人家吃他们从来不心疼,我爸有次开玩笑说;我们家那几个肘子,过年全让大家伙给吃了,要不我们家也吃不动,还不得遭踏了?众人都笑。”

“那可以少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