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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侯焘不语,但明显不服。

    “你自己说说,樊雅有多少兵?”桓景厉声喝问。

    “四千多吧。”夏侯焘捂着脸。

    “你们龙骧坞又有多少兵?”

    “不过八百家丁。”

    “我们在场的这些坞堡主合起来,兵力也不会超过四千,还是以家丁为主。樊雅那里多的是齐王的残部,四周凶悍的流民。何况他手下也有一群支持他的坞堡主,再聚集四千人也是轻而易举。”

    “但道义在我们这一边!”夏侯焘亢声说。

    “道义?凭着道义,你能给我再变出四千人吗?之前在谯城,是我救了你。如果靠着道义,你们夏侯家早就被灭族了。”

    夏侯焘没有话说了。

    自己一方的四千人中,有一千能战的就算不错了。桓景在心里估算着,夏侯焘平时不注重军事训练,家丁不过是一些看家狗,如何能打仗?其余的小坞堡主的家丁也大抵如此。

    只有自己手头的五百新兵和百余骑兵,加上马歆的三百人,大约是有一些战斗力的。现在选择和樊雅决裂,还是和刚刚臣服于石勒,没有后顾之忧的樊雅,无异于以卵击石。

    “你在谯城当面斥责樊雅的时候,不是说过,即使樊雅一个一个坞堡打,他也拿不下来么?怎么现在就变卦了?”夏侯焘还是不解。

    “我当时那是虚张声势,吓唬樊雅,自己的兵能不能打,你难道不清楚?玉石俱焚,那本就是最坏的打算!何况即使打得过,你真的想让自己被围个一年半载,粮食全给人割走?”

    夏侯焘低头不语,认同了他的观点。

    “你现在赶紧把这檄文撕了。在场的人,一个也不许把密约说出去。谁要敢泄露一个字,不管樊雅之后会怎么样,我桓景先灭他的族。”

    “已经发出去了”

    “什么?!”

    “我说,檄文已经发到了谯郡各地方。”夏侯焘的头埋得越来越低,快要看不见脸了。

    “另外,我在檄文里说了我被表奏为谯郡太守,你被表奏为谯郡司马一事。在场大家封口也没有用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得,自己也被绑在了战车上。桓景捏紧了拳头,在空中猛挥了一记,气得发狂,即使把这个才子按在地上好好捶一遍也不解气。

    无论如何,现在都是和樊雅决裂的最差时机。哪怕再等几天,等到月底粮食收完再决裂,也多少会好些。现在为了快速收纳流民,自己完全是按六月底花光存粮这么分配和计划的。

    也就是说,一旦樊雅立刻进攻,白云坞的存粮只够维持到月底。

    惊讶、愤怒、懊恼,这些情绪在他的脑海里交织着。他自涡水的失败后,一直在总结经验教训,对待潜在的敌人,总是考虑到了最坏的情况。所以即使在和樊雅、陈川的交往中,以及谯城、许昌之行里面临过险境,都还能全身而退。

    但这一次,他考虑到了对手,却没有考虑到盟友。

    确实有自己的责任在,他抱着脑袋缓缓蹲下。

    这时马歆站出来安抚众人,“老夫我也没有想到夏侯公子竟然会如此鲁莽。不过木已成舟,只能考虑如何备战了。”

    桓景低头不语,众坞堡主惶恐不安。

    “我有上中下三计,希望能有所补救。”

    众人望去,一直沉默着的桓宣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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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琅琊王表焘为谯郡太守,表武帝为谯郡司马。”《楚书·列传第五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