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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禛出来时,平素冷峻的脸色变得惨白,连带着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

    他站在门口,回头看着匾额上廉亲王府四个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方轻轻道:“苏培盛,你看廉亲王,是不是很伤心?”

    苏培盛一愣。

    当初皇上与王爷争执时,是屏退了左右的,他虽然守在门口,却也不知道两人到底因何而吵,只是最后胤禛的声音越来越大,才让他听了一小半,饶是如此,苏培盛依旧心惊胆战,装聋作哑,生怕自家主子迁怒到自己身上,后来瞧见胤禩从里面走出去,他才惊觉不妙,这么多年来,皇上何曾对廉亲王拉下脸色过,更别提大声训斥了,只是他再怎么揣测,也没料到王爷这一走,就十多天没再进宫,甚至还瞎了眼。

    看来真是吵得狠了,只是瞧着皇上这模样,像是放下身段去道歉都是肯的。

    思及此,他便道:“奴才以为,如今最要紧的,怕是先治好王爷的眼睛。”

    “你与朕主仆这么多年,情份非比寻常,你说话无须那么多顾忌,你说,”他顿了顿,“你说朕和他,还能有和好如初的一天么?”

    苏培盛看着他抿紧了唇的侧面,轻轻叹了口气:“奴才书读得少,却听过一个故事,叫破镜重圆,只是镜子碎了,再拼凑起来,也有裂痕,何况是人心?”

    胤禛心头一颤,没有说话。

    “将心比心,皇上伤心,王爷必然是更伤心的,但王爷与皇上自小相识,这么多年的亲厚,断不至于因为皇上一段话就没了的。”

    只是那样的话,任谁听了,也会心寒的吧。

    苏培盛咽下了后半句话没有说,眼前这种情形,他又怎么好再去撒上一把盐,廉亲王虽为人谦和,但骨子里却也有着天家的骄傲,这次连眼睛也盲了,可见是被刺激得狠了,皇上若想再挽回昔日的情谊,只怕不是那么轻易能做到的。

    然而这些话他也说不得,只能让主子慢慢去领悟。

    “你说得对,破镜重圆,尚且有裂痕,何况是人心……”良久,胤禛喃喃道。“朕不求他能原谅,只求他的眼睛能重见光明。”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苏培盛低着头,没有说话。

    “走吧,回宫。”胤禛叹息,转身便走。

    “阿玛,皇上已经走了。”

    “嗯。”胤禩淡淡应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阿玛,不若我去跟皇上说,让他准许我们出京吧?”

    “你觉得他会让我们走吗,再说出京了,又往哪里去?”

    弘旺只想着让他高兴起来,却完全没想过这一层,不由愣住。

    父子十几年,胤禩就算看不见,也能猜到他的反应,他叹了口气,拍了拍儿子,温言道:“若是我想出京,略施小计即可,只不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走到天涯海角,他要找我回去,也是一句话的事情。”

    弘旺愤愤不平:“可看四伯那架势,必然还会过来的,我不想让他惹阿玛伤心!”

    胤禩笑了一下,转开话题。

    “你去拿本战国策,来念给我听吧。”

    ——————

    胤禛那边,一回到宫,先是马不停蹄赶到太医院,将胤禩的病情描述了一遍,让太医们商讨办法,又从太医院搜刮了一批珍贵药材,让人先送出去,他自己则折返回养心殿,打算将奏折批完,再出宫带着太医往廉亲王府去一趟。

    谁知刚坐下来,便听到外头有人来报,说太后绝食,让皇上赶紧去看看。

    胤禛冷笑,将朱笔一丢,起身就往永和宫走去。

    乌雅氏其实也并不想走到这一步。

    只是从先帝驾崩之后,她就再没见过十四一面,胤禛倒是不禁止十四的内眷进宫,于是她便三不五时就召来十四的嫡福晋完颜氏和嫡孙弘明,彼此相见,自然没什么和乐的气氛可言,无非是相对垂泪,乌雅氏见他们孤儿寡母的甚是可怜,也时时勾起对小儿子的思念,不由越发不待见皇帝,只觉得今日母子二人不能相见,全因这大儿子从中作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