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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不自觉屏住了呼吸,李廉汉疼的冷汗都流了下来,不住痛呼求饶。

    祁禹松开手,冷冷看着他,眼底凝结着寒霜,眼神如刀,割过李廉汉黝黑的脸上。

    安止一下子跳了起来,跑过来就想踹李廉汉一脚,可是李廉汉年长他许多,算得上他的长辈,他下不去脚,只能忿忿骂了一句,“你这混蛋,竟然敢轻薄我姐!”

    安将军没动,面色不善的坐在原位,强忍着怒气,李廉汉是李汉儒的堂弟,仗着李汉儒的关系一直行事无忌,实在是可恶!

    祁叹捏着拳头,强忍着怒气,安婳的脸他尚且不曾摸过,李廉汉竟然还敢妄想!

    李廉汉捂着手腕,醒了几分酒,他认出了安婳,却没完全清醒过来,根本不记得安家嫁错女儿的事,第一反应还把安婳当作祁叹的娘子,毕竟这些年安婳一直是祁叹的未婚妻,他出征前,又亲自去参加过祁叹的婚宴,印象根深蒂固,他口气不清的脱口道:“二、二皇子妃?您怎么坐在禹王旁边了,你不是应该坐在二皇子身边吗?”

    满室寂然,静的能听到水滴在地上的声音。

    这个李廉汉是不要命了吧!群臣在心里惊呼。

    安将军脸色更难看了,忍不住大骂一声:“混账东西!”

    安止这次没忍住,一脚踹了过去。

    李廉汉魁梧的身体一下子跌倒在地,再次惨叫一声。

    禁忌的话题,就这么被李廉汉当众说了出来,大家一时间神色各异,看着安婳的眼神有玩味、有冷嘲、也有担心……

    安婳垂眸,一言未发,她没注意到大家的目光,刚才差点被李廉汉当众轻薄的恐惧还没过去。

    看着安婳微颤的肩膀,祁禹眸中冷光闪过,眼底窜起怒火,负手而立,寒声道:“来人,李大人喝醉了,用冷水把他泼醒。”

    一盆冷水毫不留情的浇在了李廉汉的头上。

    脸也冻得白了下来,瑟瑟发着抖,在地上翻滚着喊冷。

    祁禹骤然抽出佩剑,抵在李廉汉的颈侧,冷声问:“这次醒了么?”

    众人心里一凜,倒抽一口凉气。

    禹王还是那个心狠手辣的恶兽,即便是招惹了不受他待见的王妃也不行。

    李廉汉煞时酒醒,颤巍巍的躲着剑刃,爬起来求饶,“臣喝醉了,眼花......眼花了......”

    他抬头看了安婳一眼,“安小姐......王妃,对不起,臣糊涂!”他说着重重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祁禹的唇抿成一条线,看起来冷漠又冰冷,看李廉汉的眼神,就像在看一条在阳光下暴晒的鱼,离死不远了!

    李廉汉的同僚们起身,小心翼翼为他求情。

    祁禹一言不发,脸色阴沉,眼眸漆黑如墨,泛着森森寒光,比他手里的剑还要冷,求情的人只好讪讪地闭了嘴,他们可不想为了李廉汉把命搭上。

    本想看笑话的贵女们碰触到祁禹的眼神,吓得一哆嗦,连忙眼观鼻鼻观心。

    她们如今相信祁禹是恶兽了。

    正在众人为李廉汉捏一把汗,心他要血溅当场的时候,一直低着头的禹王妃动了。

    只见她伸出白嫩的手指,轻轻拽了拽禹王的衣袖。

    众人又惊又奇,不知她此举是何意。

    这时大家发现禹王眉头微松,脸上的寒意也散去了一些,至少看起来不那么瘆人了。

    祁禹眸色深了又深,骤然收回佩剑,坐了回去,面色平淡的指了指不远处堆放的酒坛,声音毫无起伏的道:“既然李大人这么喜欢喝酒,本王就把这十坛酒赏给李大人。”

    众人一愣,不但没罚?还给了赏赐?

    禹王这是突然被附身了么?

    正当李廉汉心里一喜,想要谢恩的时候。

    祁禹又淡淡的添了一句,“宴会散场前喝完,不喝完不许离开。”

    十坛酒下肚,光茅厕就够李廉汉跑的了。

    啧!众大臣忍不住撇嘴,不许离开,不就是不让人上茅房吗?这谁受得了?

    他们以前怎么没发现禹王这么损呢?

    安止忍不住偷笑,没想到他这姐夫这么有意思,他忽然有些喜欢他了。

    李廉汉不敢反抗,只好懦懦的应了下来,若李汉儒在这,也许他的底气还能足一些,如今没了撑腰的,他就怂了,更何况祁禹刚才拿剑对着他的模样早已够他肝胆俱裂,哪还敢反抗。

    于是众人吃吃喝喝的时候,李廉汉坐在一旁大口的喝酒,一口一口灌下去,看得人嗓子疼。

    皇上不在,宴会什么时候散场自然由两位皇子说了算,可这次,向来不和的两位皇子,很有默契的都没有说散场。

    直到李廉汉脸都憋着了,祁禹才终于大发慈悲的放大家走。

    醉得人事不知的李廉汉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可才跑了不几步,大家就闻到了一股尿骚味。

    李廉汉最后是被人抬回去的,他近期是没脸见人了。

    众人捂着鼻子偷看祁禹,这个禹王不但心狠手辣,还阴险狡诈!

    不好惹,不好惹。

    一名大臣突然发出一声感叹:“王妃可怜呦!”

    和这么恐怖的人一起生活,每天都要提心吊胆的,能不可怜么?

    “可怜什么......”他旁边的大臣朝宋懿的方向努了努嘴,“你忘记他那件事了?”

    大臣们骤然想起一年前宋懿府上整整燃放了一天一夜的爆竹,顿时通体一寒。

    这夫妻俩一样损!

    众大臣忐忑的看了祁禹和安婳一眼,连忙散了。

    宋懿慢了半步,走至安婳身边的时候,摇了摇头,轻声道:“红颜祸水,古人诚不欺我。”

    安婳抬眸看了他一眼,如花瓣般娇嫩的面容,雪白莹润,眼睫乌黑,水眸绽出潋滟光华。

    宋懿眸色一动,勾唇轻笑,幽幽道:“王妃长了一张国色天香的脸,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说完便摇头晃脑的走了,似是喝醉了一般。

    安婳收回视线,安静坐着,低眉垂眼,仿佛桃花沾雨。

    在祁叹的角度看来,自是娇弱不已,他不由怜惜更甚,攥紧了拳头,眸色阴沉,吩咐身后的近卫,“派人折了李廉汉的手臂。”

    近卫有些犹豫,“可是右相那里怕是不好交代……”

    “嫁祸给祁禹即可。”祁叹眸色深深,声音低沉。

    祁禹是恶兽,就算杀了李廉汉都不会有人怀疑,更何况只是一条手臂。

    “是”近卫答道。

    祁叹摸着手上的翠玉扳指,眸色沉沉的看着安婳。

    婳婳,只有我才是能守护你的人。

    ……

    安止就要任职禁卫军副统领,安将军自然免不了要叮嘱他一番,所以把他带回安府住一晚。

    祁禹和安婳徒步往宫外走,周围漆黑一片,只有昏黄的灯笼发着暖光,一名太监拿着灯笼在前引路。

    安婳自小便有些怕黑,不自觉快走了两步,往祁禹身边靠了靠,像一只寻求庇护的小动物。

    祁禹面无表情的目视着前方,注意到她的动作,不动声色的放慢了脚步。

    夜风瑟瑟,有祁禹的斗篷披在身上,安婳并不觉得冷,她看了祁禹一眼,祁禹身上的衣服看着有些单薄,又把斗篷给了她,她不由问道:“冷么?”

    安婳声音软软糯糯的,祁禹在黑暗里微微勾起嘴角,“不冷。”

    马车等在皇宫门口,小太监刚想伸手扶安婳,祁禹已经伸出了手,小太监一怔,连忙退了回去。

    安婳看着祁禹的手心,恍惚了一下,祁禹的手心有两道浅浅的疤痕,看起来很新,应该是在战场上伤的。

    安婳把手放进他的手心,温暖宽厚,稍触即逝。

    她上了马车,祁禹便收回了手。

    两人坐在马车里,里面宽广舒适,坐着一点儿也不拥挤。

    马车摇摇晃晃的朝前行驶,祁禹刚刚喝了酒,似乎有几分醉意,神情不似平日里冰冷,进了马车便闭目养神。

    安婳抵着车框有些昏昏欲睡。

    祁禹静静的睁开眼,默默看了她一会儿,安婳轻阖着眸的时候,从侧面望去,白嫩的脸蛋还略带一点婴儿肥,看起来像一朵含苞的花蕾。

    祁禹低声问:“这一年,府中一切可还适应?”

    安婳慢半拍的反应过来他是在问自己,张开眼,坐正了身子,柔声答:“还好。”

    “恣柔.......你不必理会,我会让她少在你面前走动。”

    安婳轻轻点了点头,长长的睫毛低垂着,看起来温柔娴静。

    祁禹看了眼她的睫毛,忽然觉得手指有些痒,很想摸一下,他不自觉摩擦了下手指,沉默了一会儿,道:“.......今日很漂亮。”

    安婳愣了下,今日祁禹从头到尾都未正眼看过去她一眼,她还以为他没注意到她今日的装扮。

    她抬起头,撞进了祁禹幽深的双眸,心头一乱,微微垂眸,把额边的碎发挽到耳后,低声道:“谢谢........”

    祁禹微微一笑,收回了视线。

    “今日为何不让我重罚李廉汉?”

    安婳拽他衣角的那一下,是在为李廉汉求情,不让他重罚于李廉汉,祁禹明白了她的意思,所以换了一种处置方法。

    “你之前一直被传做恶兽,此次立功正是挽回名声的好时机,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毁了,反正……反正他也没碰到我。”

    祁禹想起李廉汉差点碰触到安婳脸颊的手,不由瞳孔一缩,冷光森然。

    他顿了一下,带着一丝笑意的慢声道:“王妃如此为我着想,我很开心。”

    安婳想反驳却不知如何反驳,全然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露出几分娇憨来,脸颊红扑扑的像抹了胭脂。

    她不自然的转头掀开车帘,让风吹散脸上的热意,外面夜市未散,偶尔还有些小商贩在摆着摊,路过一家馄饨铺子的时候,她不自觉吞了吞口水,每次入宫赴宴她都是吃不饱的,一阵鲜味传来,安婳的肚子不受控制的叫了一声。

    祁禹听到声音,抬头看了眼馄饨摊,“停车。”

    小厮应声停下了马车。

    安婳脸上热意未散,更红了起来,口是心非的磕绊道:“我、我不饿的。”

    祁禹眸中染上笑意,“本王饿了,王妃陪我下去吃点可好?”

    安婳红着脸,讷讷的点了点头。

    直到坐在馄饨摊前,安婳还有些羞涩,可是闻着阵阵馄饨的鲜香味,她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馄饨铺的老板动作极快,馄饨不一会儿就端了上来。

    祁禹拿一个勺子递给安婳,“快吃。”

    安婳回过神,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馄炖,立刻食欲大增,她迫不及待的用小勺盛起一个馄饨,放到嘴边咬了下去,刚煮熟的馄饨还腾腾冒着热气,安婳的嘴被烫了一下,她忍不住吃痛。

    “慢点。”祁禹抬头,忍不住低低的笑了两声,面色变得柔和,眼里盛着细碎的光。

    安婳觉得有点丢脸,红着脸低了低头,过了一会儿,再次尝试,这次她用勺子盛起一个,放到嘴边吹了吹,再轻轻咬了一口,尝了尝,薄薄软软,味道鲜美,一点儿也不比宫里的御厨差,也不知是店家手艺高超,还是她饿急了。

    安婳忍不住吸一口小馄饨中饱满的汤汁,浓郁鲜香,心里跟着变得热乎乎的,驱散了冷意。

    祁禹坐在对面低头吃着,面容沉静,举止从容,好像吃的是什么珍馐美味。

    夜市渐渐散了,只有馄饨摊前零星还有几个人,馄饨冒着热气,看起来烟火气十足,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天开始飘落雪花,白白茫茫,晶莹的飘散在空中,像一颗颗晶亮的宝石。

    祁禹和安婳回到马车上的时候,两人都吃的饱饱的,心情也明显的变好了,安婳的嘴角更是一直忍不住向上翘起,因为李廉汉带来的那点不快也跟着烟消云散了。

    祁禹看了她一眼,忍不住轻笑,“像个小孩子一样,一碗馄饨就能把你哄开心。”

    安婳微微鼓着嘴巴,拒绝承认,可是又不能否认她现在的心情确实很好,如果不是祁禹在这儿,她甚至想哼两句小调。

    安静的马车内是达达的马蹄声,不时传出两人低喃说话的声音。

    此刻若是有人看到马车里的情景必定惊讶不已,刚才在宴会上一句话也不说的两人,出乎大家意料的和谐。

    ……

    回到王府时,王府内出奇的安静,除了门口的守卫,丫鬟、小厮们不知都去了何处,祁禹和安婳微微皱眉,不由加快了脚步,脚踩在雪地里发出干涩声。

    管家从院内迎了出来,似是有些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