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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鸳鸯瓦冷霜华重(1)

    夜色,越发深了,满席的宾客逐渐退去,朱祈祯两颊烧红,有些不胜酒力,只坐在坐席上微微发愣,身边的侍从过来扶他道:“大人,夫人还在房中等着您呢!”

    “走开!”朱祈祯有些不耐烦,将侍从一把推开,晕晕乎乎地站了起来,“本官哪里要你扶了?本官好得很!”

    侍从见他有些摇摇晃晃,想上去扶着又有些畏惧,只好唯唯诺诺跟在身边,迷迷糊糊之间,朱祈祯看见不远处似乎堆着什么东西,呼呼噜噜地发出有些含糊的声音:“那是什么鬼东西?”

    随从忙道:“那是骁骑营副统领孙大人送的几坛子梨花白呢。”

    朱祈祯脚步一滞,便举步要上前:“孙传宗这个混蛋!本官今日大婚,他怎的吃了一半便跑了,给我酒!我要去找他算账!”

    随从忙一把拖住他:“我的好大人,您还喝啊!”一把却没拖住,朱祈祯早已如同烂泥一般趴到了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另一名随从拍着脑门苦恼道:“咳,如今怎么办呢?难不成抬去夫人房里么?”

    “咳,得了,抬去书房算了,这满身的酒气还不把夫人给熏死,快快快,别凉着大人!”

    含章宫,德阳殿,朱成璧默默坐在床头发呆,只看着梨花圆桌上那一枝河阳花烛,小小一团橘色的光晕映照在她略显疲惫的面庞,生出的几许阴影在身后的百福团锦的帐子上微微摇晃。

    竹息捧了银耳莲子汤进来道:“娘娘,不妨喝一点罢,也能好睡一些。”

    朱成璧却只懒懒地摇头,问道:“人已经安顿好了吗?”

    竹息道:“安顿好了,暂且住在偏殿。”

    朱成璧缓缓转着手腕上的碧玉莲花镯子,淡淡道:“却是难为朱祈祯了,大婚当日还把人送了进来,皇后那边没有留意吧?”

    “奴婢日日看着凤仪宫与长信宫,并无什么古怪。”

    “那便好。”朱成璧眸光微沉,“但愿本宫猜的正确,如此,也不负了咱们动的这一番心思。”

    因着弈澹与舒贵妃风寒已愈,兼之博陵侯余党尽数肃清,玄汾的满月礼便热闹地操办起来。

    先前玄浄满月时,弈澹因为忙于政事,甚至都没有去长信宫看望妍贵嫔,而如今弈澹却携一众后妃于重华殿大摆筵席,更因为此为新年之后第一场大的宴席,阖宫上下具是准备地是甚为费心。

    妍贵嫔闷闷地进了殿中,见这雕梁画柱皆是用金漆彩绘细细描过,纹金橙泥的地砖也是修葺一新,连那沉香紫檀木的桌子皆是新近制成,纹路清晰、勾描精细,不觉含了怒气冷冷道:“恩嫔可真是好大的福气,只是不知道她小小织造局的出身可承受得起!”

    恰巧和妃抱了玄汾,与琳妃、宜妃一起走进殿来,听到这一句便沉了脸色道:“这人是谁?”

    妍贵嫔一惊,慌忙转过身来,见是三妃立于自己面前,心道一声不好,又见和妃满脸的愠怒,忙请安道:“琳妃娘娘、宜妃娘娘、和妃娘娘万安!”

    和妃却不让她起来,只是逗弄怀中的玄汾,淡淡道:“汾儿,你知道她是谁吗?方才那样大的口气,母妃都给弄糊涂了呢,差点以为是宓秀宫那位活过来了。”

    妍贵嫔吓出一身冷汗,知道和妃是在斥责自己跋扈无礼、出言不敬,只得再度行礼,越发谦卑道:“嫔妾是长信宫妍贵嫔韩氏,三位娘娘万安!”语毕,略略顿了顿,终究是咬了牙道,“今日是九殿下的满月礼,也请九殿下长乐未央、福贵安康!”

    和妃这才缓了脸色,道:“尊卑放在那里,你再敢乱了礼数,本宫便狠狠掌你的嘴直到你学会如何说话为止!”说罢,也不管妍贵嫔铁青的脸色,径直走了过去。

    待落了座,朱成璧方才笑着对和妃道:“妹妹何必跟她置气。”

    和妃小心翼翼将玄汾交予了乳母,方才活动活动有些僵硬的双臂,懒懒道:“她封了贵嫔后心比天高,怕是巴望着有一日能临位四妃呢,如今若不好好管管她,只怕她今后便也不把咱们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