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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是不想送,只是心里憋着一股劲儿,自己明明已经这般做小伏低,为何她还是如此决绝?

    帝王的尊严,让他放不下这个面子。

    “让她走。”

    他故作轻松,似浑不在意,只是转身时,眼前一花,苏培盛来扶,被他推开,无意碰倒一个架子。

    花盆破碎,泥土覆在花枝上。

    苏培盛不敢再劝,出门,来到马车边,本想替皇帝说些挽留的话,话到嘴边,还是放弃了,只道:

    “皇上说出来怕舍不得娘娘离开,就不出来了,他让奴才转告娘娘,出去好好保重身子。”

    “日后有劳公公好生照看皇上。”

    年世兰谢过苏培盛,浅回一礼,弯腰上车,抬头瞧了眼寝殿,琉璃窗上摇曳的火光,一点点暗下去。

    叶澜依将门关好,道:“走吧。”

    霍青云一扬马鞭,“驾——”

    苏培盛重又回到寝殿,里头的蜡烛全灭了。

    皇帝躺在床上,脑子里有两个声音在循环交替。

    一时是太后的诅咒:“老四阴毒,残害手足,这辈子必定众叛亲离、孤独一生。”

    一时是年世兰在哄自己:“皇上放心,臣妾在呢,臣妾是不会离开皇上的。”

    黑暗包裹,皇帝只觉无所遁形、无处可逃,他将脸埋进被子里,被子里仍有她的余温,而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思想钻入牛角尖,他不理解,不是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吗?

    为何轮到自己,就是不配得到?

    黎明时分,院子里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

    黄规全亲自带着内务府的奴才过来,不一会儿功夫,棺椁和灵堂便安置妥当。

    天亮后,众妃嫔前往翊坤宫祭拜。

    冯若昭三人脸上的悲伤是真的,却不是为了皇贵妃的薨逝,而是为她的离去——甄嬛从温实初那里知道了真相,自然冯若昭和沈眉庄也知道了真相,她们三人谁也没说。

    年世兰不在,温宜仍回到曹琴默身边。

    温宜已经是大孩子了,能够认得灵牌上的字,她大哭着要额娘,曹琴默抱着她,一时脱了手,她跑去抱着八阿哥,说额娘没了。

    八阿哥还没有一周岁,尚不懂事,却也瘪嘴一张小嘴,委委屈屈喊着“额娘”,眼泪巴巴往下落。

    冯若昭和沈眉庄连忙来哄,谁知道其他孩子也在此时哭嚎起来,“额娘”和“华娘娘”的声音交替起伏。

    一时间殿中知情、不知情的人都跟着抹泪。

    苏培盛入内,请皇帝出来祭酒。

    皇帝被孩子们的哭声扰得心烦,出来看着灵牌。

    这些妃嫔原就比年世兰品级低,年世兰能受得她们跪拜,只是她一个大活人,如何受天子祭酒?

    岂非要折寿?

    他未接过酒杯,也未祭拜,当着众妃嫔的面,满脸漠然离开。

    苏培盛紧追过去,隔了一会儿又折回来,叫颂芝抱着八阿哥出去。

    欣嫔并不知真相,她方才瞧皇帝的态度就很不顺眼,眼下又见他命人将皇贵妃的亲儿子抱走,一时不忿:“皇上也太……”

    甄嬛连忙拉住她,“皇上这是无法接受现实,姐姐可少说两句吧。”

    这时候欣嫔若语出惊人,只怕大家都要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