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齐彦彬执行任务归来,负责通讯的一名文职人员找到了他,说是他妹妹前后打过很多次电话找他,可能有事。留了个号码后就离开了。

    没人接!齐彦彬正在想着家里会有什么事,政委余成栋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教官郑铁柱和几名政工干部:“齐彦彬同志,我们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请你做好思想准备!”

    “闪电”特种兵大队派出几拨特种兵,轮番陪着齐彦彬,除了睡觉,其余的时间基本上就是陪他聊天、谈心,并且派出郑铁柱和一名政工干部去怀仁县了解情况,寻求帮助。

    齐彦彬是个内秀的人,一张白皙的刀条脸平素就没有表情,喜怒哀乐总藏在心里。比如他为了帮助叶皖获得参加“爱尔纳突击”特种兵大赛参赛资格,不惜制造了车祸,以自己受伤的代价把他送上了飞往塔林的飞机。

    这事他自己当然知道,叶皖心里也清楚。双方心照不宣,但是叶皖始终承着他这份情谊。

    齐彦彬默默地、温顺地听着同志们的劝解,听着郑铁柱带回来的调查情况,一丝不苟地进行训练,慢慢地同志们放松了警惕,认为他还是理智的。因为队领导发过公函,要求对此事进行追究,给予一个说法。

    怀仁县警方正式拘留了左兵,又派出警员控制住了住在医院,仍然“头晕”的那名小流氓。左兵老奸巨滑,咬牙不承认勒索之事。倒是小流氓被刑讯专家诈了几次开了口,承认了自己装病是兵少指使的。

    但是,仅有一个人证,没有物证和其他相关证词,这种孤证并不能成立。左兵在被释放后重新回到警察局,仍然死不松口,警察也没有办法,只有想着法,找到他的其他几个犯罪事实,将他暂时押了起来,同时加紧搜集证据。

    晚上,齐彦彬躺在床上,枕着胳膊闭目假寐。这是同志撤销对他看护的第一天。

    他的心头涌动着无尽的怒火,脑子里全是妹妹妹夫结婚时笑脸,一会儿又闪成了调查报告中左兵的那张照片,瘦脸、细眼、尖下巴,一头黄发,右耳有耳钉。

    手伸进枕头下,抚摸着冰冷的军刀刃面,微一用力,拇指一痛,热血流了出来。

    妹妹、妹夫,我一定要为你们报仇,杀了左兵!

    齐彦彬为了让自己生病,还真费了不少心思。训练这么多年,平时早已寒暑不侵,别说洗个冷水澡,就是冬天光着身子在外面转一个小时,回来后顶多打两喷嚏,想发烧还真不容易。

    齐彦彬想出个笨办法,他到厨房以降温的名义端了一脸盆,也没进宿舍,直接跑到营区最偏的地方,躺在树荫下,把冰贴在身上,一直到化。

    结果晚上果然体温升高,可惜仍然没有病的迹象,齐彦彬平生第一次讨厌自己体质好。又去小卖部买了个小热水袋,灌上开水直接跑到医务室,量体温的时候,贴着被开水烫得发红的皮肤。结果一量,居然有近40度。

    医生见他脸并非烧的发红,虽然有点纳闷,但这体温摆在这儿,粗心不得,立即开了药,安排输液,又开出建议休息证明。

    齐彦彬躺在输液室,将输液开关放到最大,流水似的输了两瓶水,这才躲过医生的监控,回到宿舍装病,一头钻进被窝。

    清晨五点半,军营里响起嘹响的军号声,不到五分钟,所有的特种兵已经整装完毕,背着野战背包,快步跑出门,在操场上整整齐齐地列出一个方队,准备进行每日两训的越野晨跑。

    郑铁柱扫了一眼队伍,大喝一声:“报数!”

    响亮的报数声此起彼伏,没一会儿报数完毕,少了一个人。一名特种兵没等发问,大声道:“报告教官,齐彦彬今日生病,不能参加训练。”

    “嗯?有证明吗?”郑铁柱的黑脸一沉,隐约感到有点问题。

    “有。”特种兵挺胸道:“齐彦彬晚上开始发烧,医生开出了建议休息的证明。”

    “为什么昨天没有报告?”

    “齐彦彬不让,他说要是病好了,就要参加训练。”

    或许是我想多了?郑铁柱点了点头:“出发!”

    ――――――

    一辆满载着猪肉、鸡蛋、大鱼、米面和各种蔬菜的运货车驶入军营,径直开往厨房,十几名炊事兵早等在一旁,见车停下,笑着爬上车,掀开苫布开始下货。

    司机跳下车,摸出一根烟点头,美美的吸了一口,从屁股后面摸出一张三联单,钻进厨房,先发了一圈烟,然后又将三联单送到炊事班长手里,笑道:“首长好,今儿这猪刚宰的特新鲜,早上我上货时,肉还热腾腾的呢!您看这数量对不对?”

    “老王啊,你他妈的尽和老子扯,上次你说也送来的鱼新鲜,结果呐?他妈的有几十条都臭了,肚子里全是冰。”

    “这回保准新鲜,上次那是中间夹的,我也没看到。”司机其实就是老板,专门给部队送菜,这样的大客户怎么敢得罪?赔着笑脸又指着其中做好标记的几筐菜,低声道:“首长,那几个栓着塑料绳的筐子,是孝敬您老人家的。没算在内。”

    “唔?”炊事班长抬头看了一眼,见里面居然有龙虾、鲜贝和黄鳝,算得上够档次了,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一摆手,几名炊事兵立即将这几筐菜另外在一边。这菜炊事班长也不好一人吞了,总是要分给几人,不过兵蛋子可就只能干看着。

    炊事班长随意看了几眼,签了字递了回去:“滚吧,去财务科结帐。下次多送点黄花鱼,别老是鲇鱼了,尽他妈的饲料喂的,吃着恶心。”

    “哎,哎,黄花鱼下周我一准送来。”老王点头哈腰又是一通子恭维,这才告辞,兴冲冲地去结帐。

    等他回来,菜已经搬完,炊事兵早走了个精光。发动汽车一按喇叭,缓缓驶离。他并不知道,在车后苫布下,藏了一个人。

    ――――――

    齐彦彬半路上跳下车,怀揣着军刀,一路急赶回到怀仁。

    他想杀左兵,但是左兵在看守所。而且他估计部队可能早已把自己离开的消息传到这边,怀仁警方可能会加大对左兵的保护。想来想去,他先找到了妹妹、妹夫的家。

    家已经被警察封了,齐彦彬撕开封条,用一枚别针捅开门锁。

    空荡荡的屋子,倒处积满了灰尘。茶几上还有几点触目惊心的暗褐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