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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白凤不知道余小萌压根儿没有想“上”谁就“上”谁的本事,听她这么一说,似乎也有些道理,手中力道便不由得轻了下来。

  余小萌得了机会,大口大口往肺里灌新鲜空气,还没缓过劲儿来,脖子上又是一紧,刀白凤冷笑道:“如此说来,你倒是对我有企图了?”

  虽然逻辑关系推论下来是这样没错,虽然她是很爱看美女没错,但是姐姐啊,苍天在上厚土在下,她余小萌绝对绝对没有BG转百合的打算!

  刀白凤也不等她答话,便又厉声道:“若你以为上了段郎的身便能对我,我族人做些什么,那便错了。我便是亲手将他卸成八块,也决计不会让你如愿!”

  这,这么干净利落?哪里还有半点为爱痴狂的怨妇样!

  余小萌来不及细想,眼见刀白凤手腕微动,似是又要使力,立时大叫道:“救命啊!救命啊!有人谋杀亲夫啦!”

  王府四卫刚走到书房门口,便听见了这一嗓子,褚、古、傅三人对视一眼,面露微笑,心中均想着:“王爷又在哄王妃高兴了,平日里的惨叫声听着还有两分做作,这次不知想了什么法子,竟是像多了”,只朱丹臣脸色微变,却是想起了早前余小萌拉他到角落再三嘱咐——“朱大哥,这两天你要是听见段二叫救命,拜托务必要赶来!人命关天!”——王爷当时亦不曾反对,如此说来,难道竟早料到有事不成?

  心念电转之下,再无迟疑,抬手示意三人在外稍待,方在书房门上轻敲了敲,道:“王爷,王妃,可有吩咐?”

  刀白凤出身摆夷,又在江湖,日常所见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哪里想得到世上竟还有人能如此没骨气,略一折磨便哭爹喊娘起来,刚怔得一怔,门外已传来了朱丹臣温文有礼的询问。

  四卫在王府中地位向来超然,刀白凤对着段正淳可以喊打喊杀,对朱丹臣却只能以礼相待,只是目前这情形……实在不太适合……

  刀白凤尚在迟疑,余小萌已经扯着嗓子干嚎了起来,“朱兄弟,快进来!”

  她保命要紧,只恐朱丹臣听不见动静,拼了命地把调子往高处拔,全然不顾段正淳这套发声系统到底受得了受不了,以至于最后几个字已经带着嘶哑之音。

  朱丹臣虽不知道内里刀白凤与余小萌这些弯弯绕绕,但心中本已生疑,陡然听得段正淳这么声嘶力竭地惨叫起来,心中一惊,也来不及分辨这口气到底是正主儿还是余小萌,手腕一翻,将判官笔握在手中,沉声道:“王爷,王妃,请恕在下无礼了。”不等回答,便已自窗口跃了进来。

  他落步未稳,一眼便瞧见了段正淳衣襟散乱,露出了大半个白生生的胸膛,数道红痕自脖颈处延伸至衣内,正两颊绯红双目水光地看向自己,不知怎地竟是别有风情……饶是他素来持重,心中亦是大大一震,立时背过了身。他虽曾听傅兄弟说起青楼中男女欢爱手段,亦有那等嗜虐之人喜好以皮鞭蜡烛施加他人,难道王爷亦是……不不不,瞧这情形分明是王妃……这这这,这该如何是好?

  正在胡思乱想间,身畔人影一闪,段正淳已连滚带爬地窜到了他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死死拽着他胳膊不放,朱丹臣心下暗道:“原来是余姑娘……”不知怎地竟松了口气。

  再一转念,想及这般情形实在不宜让旁人多看,立时扬声道:“三位兄弟不必进来了。”

  褚、古、傅三人只听得满腹狐疑,此时又不便多问,只得应诺散了。

  只三人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在门外又听了些七零八落的声响,不免大大地遐想了一番书房中的无边香艳情形,再遇到好事之人一番谈论,不过几日,镇南王段正淳偏爱某些调调的传闻便私下传了开来。再往后便有那等有心人,自中原寻了名家特制的一套十八根“角先生”恭恭敬敬地送了来给镇南王,粗细大小质地各个不同,并特有双头形制的,可注热水的……多种隐秘机关不及备述……只可惜才将将讲解得一半,便被黑着脸的镇南王扔出了王府。

  这些都是后事暂且按下不表,却说此时书房中余小萌被刀白凤给勒得脸红脖子粗涕泪交加,好容易才把朱丹臣给盼进来,想着刀白凤就算杀人灭口也不会当着别人的面,哪知道这人生着聪明面孔竟是个笨肚肠,居然只看了一眼就莫名其妙地转过去了,心里早已把他家十八代祖宗骂了个遍。无奈小命还是要保的,只好趁着刀白凤分神,苦哈哈地自力更生逃窜到朱丹臣这边,拿他当个肉盾挡挡仇恨。

  刀白凤只气得俏脸通红,软鞭一扬,遥遥指向躲在朱丹臣身后的余小萌:“有本事你出来!”

  余小萌不假思量地回口道:“有本事你过来!”

  “有本事你出来!”

  “有本事你过来!”

  “有本事你出来!”

  “有本事你过来!”

  ……

  刀白凤大怒,“过来就过来!”

  余小萌不甘示弱,扯开嗓子就嚎:“谋杀亲夫啦!”

  朱丹臣只觉得额角一突一突地跳着疼,“王妃,余姑娘,不如……先坐下来好好说。”

  刀白凤和余小萌运气互瞪了半晌,才各据一方坐了下来。

  刀白凤定了定神,看向朱丹臣,“朱兄弟,劳烦你先出去。”

  余小萌一把拉住他,“你不能走!”

  刀白凤一掌拍在桌上,怒道:“镇南王府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余小萌昂然不惧,拍着平坦无波的胸脯道:“就凭这个!”

  朱丹臣叹了口气,向刀白凤道:“王妃,余姑娘不通世事,性子又……天真烂漫了些,您若有话要问,不妨与她直说。”又转向余小萌,“余姑娘,王爷与王妃商谈,我自当守在门外,您看……”

  余小萌眯着眼盯着他看了半晌,放开了手,点头道:“好。”

  在这个时代,她最大的筹码是和段正淳共用一个身体,真正的“同生共死”。

  刀白凤放的狠话却让她悚然发现这位镇南王妃绝对做得出“杀夫”这种事,所以刚才她无论如何都要拉着朱丹臣在场当保命符,不过这会儿刀白凤明显已经冷静下来,或许真的可以……谈一谈了。

  朱丹臣告了声“得罪”便已离开,书房门轻轻自外阖上。

  只剩下一东一西相对而坐的两人,隔着熏炉中升起的袅袅白烟,只听得见彼此轻柔绵长的呼吸,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不知怎地便突然松弛了下来。

  一室空寂中,属于男子的声音轻轻地在回荡,诉说的却是少女的心声:

  “我对你们,所有人,都没有任何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