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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如今洗头、洗脚、洗脸、洗屁股的地方,有的地段在公交车一站路程之内,你可以看到不下三、四家。这已经是秃子头上的虱子了……明摆的事情。不过,仅就这件事也要一分为二地分析和对待,回头想一想:和当年在公共浴室里洗个澡需要排长队或者像前些年单位的澡堂子每周仅开放一二次的状况比起来,的确恍若隔世,简直就是天壤之别了。所以说,在中国凡事若要认真起来,就和改观这种大众“洁身自好”的卫生习惯一样,原本不是件什么难办的事情啊!

    “东方浴神”名字,卫东是听说过的。因为从前没有去过,只知道一个大致的方位。曾经有一天坐汽车时从那一地界路过,有的人在窃窃私语、指指画画的,但卫东举目四望,即便顺着别人手指的方向,却也看不到任何醒目的招贴画或标示牌。

    师兄靠在大酒店的路旁一招手,叫过来了一辆出租车。三个人将要上车前,主任再一次把卫东向刘副区长介绍道:“老领导,这可是我小兄弟,有事要麻烦你啊!”

    刘副区长转过头来,像是头一次见面一样,上下打量了一下卫东,也没说什么话,低头钻进了出租车的后座里。

    在夜幕掩映下,卫东便坐在司机旁边。卫东只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交待要去哪里啊,但见那“的士”左突右拐地就在一个山坡前停下了。见两位领导们已经开始下车,卫东按计价器上的数额,赶紧交了车钱,也没等司机撕车票,他就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匆匆忙忙地从“东方浴神”的单人包间里溜了出来,卫东向着不十分明亮的过道四处里瞧了瞧。那躺着的、卧着的、修脚的、采耳的、药水泡脚的、离子烫发的……都穿着大致雷同的浴装,没有一个平素领导模样的身影。他十分麻利地换上了自己的衣装,赶紧来到柜台前,一边把手牌放在大厅里的吧台上,一边冲对着紧靠吧台站着的漂亮女孩,怯怯地说到:“你好!请结账。”

    女服务员一手拿起手牌,只看了一眼,另一只手便麻利地敲击起身旁的健盘。随后,抬起头来,十分礼貌地说道:“先生,你们三位一起的吗?帐已经结了。”

    卫东先是一怔,紧接着张口问道:“是吗!多少钱啊?”

    服务员姑娘一边把手牌收了起来,一边答道:“对不起,先生。这涉及个人隐私。请你到前厅休息一下吧!你朋友很快出来了。”

    在前厅一角,卫东刚刚坐下。一位男服务生用托盘端来了一杯热茶,他才喝了两口。师兄和刘副区长就前后脚,面部毫无表情地走了出来。师兄挥了一下手,三个人依次向外面走去。身后即刻传来门前站着的两个英俊的男服务生拖着长腔且清脆明亮的声音:“先…生…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一辆出租车十分麻利地开了过来,三人又依次上了车,出租车旋即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先把刘副区长送到宿舍楼前,等着刘头下车后,主任才在车上向卫东提及了兄弟媳妇调动的事情。

    师兄语气肯定地说道:“老弟,后面全看你的了,刘头可点头了。”

    卫东沉静了一会儿,便回过头去问道:“大哥,回去晚了没事吧?我们喝点茶去吧?”见师兄没有反对的意思,卫东给司机说了一个茶楼的名字,那出租车又向着灯光通明处转去。

    在餐桌上,白酒,卫东确实就没有喝多少。在茶楼上,观音茶,卫东也没喝上几口。但结账时,卫东还清楚地知道:啤酒足足有一箱子了。

    大学毕业分配的那会儿,当知道有的同学把钱就装进了给学校老师推荐信里的时候,卫东不但觉得滑稽,甚至非常鄙视他们。的确,自己是非常幸运的,一位好朋友把原本已经联系好的单位推荐给了自己。多年来,每次“走穴”搞设计,卫东也都十分坦然地把“外快”装进了自己的腰包里。但是,卫东还是不能接受主任加师兄在茶楼上那样一种即含糊其辞而又赤裸裸的架势。

    听着师兄一件件一桩桩列举出某某人某某事,在而今社会上一桩桩“梦想成真”的背后,都不过是明码标价的买卖时,他好几次想张口问:“这事需要花多少钱哪?”但他始终没有张开口,只是谦卑得一杯对一杯或两杯对一杯地往自己肚子里灌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