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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近午夜时分,在云天大厦的地下停车场里,一辆白色“现代”停靠在钟孝彦的车旁。谢晓敏款款地走下车来,她拉了一下牌号“888”黑色轿车的车门,但门没打开,于是用手背敲了几下前车窗。

    随着钟孝彦打开车门,一股浓重刺鼻的酒气扑脸而来。谢晓敏挥手左右扇着,语音绵软而温柔地责怪道:“和谁喝酒啦?空调也不打开!到里面去啊!你烦不烦人,我都睡了呀!”

    钟孝彦低着头,好不容易才挪到副驾驶座位上,面带苦笑地摇了下头,低声问道:“几点了?”

    “快十二点了!到哪儿去啊?”谢晓敏已经打开了发动机和空调,并把两边窗子也敞开了。她双手抱在胸前,眼睛望着前面,不动声色地问道。

    钟孝彦这时仿佛完全清醒了,他左手握着谢晓敏右臂,眼睛盯着她的脸,问道:“你那儿方便吧?”

    谢晓敏没有回话,她挂上倒档,汽车缓缓地驶了出去。在车灯的辉映下,两扇车窗也慢慢地升了起来。

    浴室里不时地传来流水哗啦啦的动静。钟孝彦疲倦地躺在那张特大特柔软的床上,他使劲挣开昏昏欲睡的两只眼睛,瞧了瞧墙上的挂钟。挤了几下眼睛,他才分清楚了那快要聚在了“I”上的时针和分针。他一骨碌爬了起来,赤裸着向浴室走去。这时,床头桌上的手机突然“嗡、嗡、嗡”地震动起来。他拿起来一看,是一个手机号。于是,快步走到浴室,悄声地对里面说:“喂!接电话。”

    谢晓敏猛地一下子打开门,湿漉漉着头发,面色尴尬,声音急切地说道:“千万别接!”

    钟孝彦举起依旧合着的手机,冲着谢晓敏的眼睛一晃。然后,转过身去,挥手把手机扔到卧室的大床上。他没等她擦干身体,就挤进浴室,打开水龙头,自己也洗了起来。

    谢晓敏没有吭声。她穿上浴衣,悄然地走了出去。

    钟孝彦转身拿洗发露时,恰好和镜子里的两只眼睛撞在了一起。审视着自己那痛苦无奈的表情和眼神。他禁不住一怔,心里暗自责备道:“不应该这样对她。即使不是她老公的电话,我也不该这样的。”

    走进卧室,钟孝彦看到谢晓敏披着被子,坐在床上,脸转向床灯,正在察看着手机。钟孝彦在后面拦腰抱住她,头靠在她肩上,咬了她的耳垂,温柔地说:“对不起,是我不好!我走了。”

    谢晓敏身子一动也不动,她依旧低着头,在那里摆弄着电话。当钟孝彦要转身离开时,一个声音像是从她后背上发射了出来:“你能不走吗?”

    屋子里面除了穿衣服的悉悉索索声音,再也听不到其它任何动静。钟孝彦左手拿起床头桌上的车钥匙,右手抚摸了一下谢晓敏的头发,转身向门外走去。

    冬季,深夜中的花园住宅小区里面,万家灯火已经变得漆黑一片了。钟孝彦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时候,值夜班的一位老大爷,裹着一件脏兮兮的军大衣,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两个人对视了不过一秒钟,但谁也没有说话,钟孝彦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

    在路灯的辉映下,可看到四周飘舞着淅淅沥沥的雪花。但路面上却像被霜打过了一样,略显得有些湿润。钟孝彦表情呆滞地坐在飞驰的汽车里,一夜的事情,在他头脑中没有留下任何印记,目前只剩下说不出来的抑郁和苦涩。

    钟孝彦慢慢地打开防盗门,透过卧室的门窗,看到里面还留有微弱灯光。他刚刚推开卧室的门,妻子便缓慢地转过头来,声音略显沙哑地问道:“才回来!快洗洗睡吧。”

    “我和阿唐洗澡去了,睡吧。”

    (2004年8月草拟。2014年4月修,同年12月整于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