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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文杰在唐亚明班里是女生中的老大,因为父亲在金城一直经营矿山,整个家族在当地颇有些名声。

    即使没有这样的家庭环境和家族实力,任文杰在当时县城里也是一个有些名气的才女。第一年高考时,因执意要上国内最著名的大学,成绩距第一志愿仅差零点几分,却落选了。她自己不愿意屈就第二志愿,随后又补习了一年。未曾想,临近高考时患上了急性肝炎,又隔了一年才走进了大学校门。

    在家乡虽贵为千金,但在大学校园里的她,却像是土里土气的灰姑娘。当宿舍里的女生或公开或暗地里追求各自的理想目标时,不知是月老作怪还是丘比特的魔力,让入校不久的她就迷上了邻班的钟孝彦。大概在大一下半年,宿舍同学就开始猜测谁是老大的梦中情人,但是直到她公开与唐亚明谈恋爱的前一天,也没有一个人真正猜对过一次。

    初恋是什么?什么又是初恋?那也叫初恋吗?在任文杰头脑里从来没有过这样明确的疑问,但在她心坎上始终解不开的却正是这份郁闷。

    当任文杰眼前始终挥不去钟孝彦身影的那会儿,听到钟孝彦的琴声,她禁不住浑身颤抖。当钟孝彦朗朗笑声和蓦然回眸,都如同仅是回应她的心情时,她已说不清那儿来的力量和勇气,毅然决然地向他坦露了“我爱你”的私密感情。而钟孝彦貌似委婉而直截了当地的回绝,使她想到过报复,想到了死。然而,如同狂风总是夹杂着暴雨一般,在她正往日记本上一遍遍地书写着“天若有情天亦老”的那一刻,一封披肝沥胆的长信,出现在她的书本里。信的作者就是一向憨厚朴实、在班里出了名的“老实人”唐亚明。

    究竟是什么力量唆使唐亚明一反常态做出了如此惊人之举哪?答案,除了上帝之外,大概就连唐亚明自己也已经说不清楚了。

    董旋的出现,是在任文杰执意要到省城进修以后。毕业时,唐亚明经任文杰父亲同意,俩人一起分配进了金城。结婚生子后不久,在家族创办的民营医院中,任文杰由科主任即将接任副院长的职务。按照工作安排,医院打算派任文杰到北京或上海去学习,但她强调孩子尚小,路太远不方便,最后选择去了省城。

    进修中第一次回家,唐亚明拐弯抹角地问了一句:“你见到钟哥了吗?”

    “那个钟哥?钟孝彦吗?又不是一个班的,我见他干吗?”任文杰停下手中活,十分惊讶地看着丈夫一向死气沉沉的脸色,口气生硬地质问道。唐亚明低下头,没再说什么,不一会儿领着儿子放风筝去了。

    进修约半年后,任文杰听在医院干财务的姐姐说,一个实习护士和亚明走的很近。任文杰很快就打听出那个女孩名叫董旋,家是外乡的,有时来家中帮着唐亚明做饭、看孩子。她嘱咐母亲来家里照顾他爷俩生活,之后也没多在意董旋的事情。

    任文杰担任副院长不久,医院进了一套异常先进的设备,引来了全国各地的病员。从此以后,整个医院的行政事务,也跟着繁忙了起来。

    唐亚明因对多种药物过敏,脱离临床也有些年头了。随着医药市场放开,他被安排到家族投资的仓储公司,作药品推销的副经理去了。

    唐亚明当上副经理不久,董旋因在民办学校毕业后,工作一直就没有着落,正在四处打工。一次在按摩房里,俩人都十分意外地又碰在了一起。随后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

    唐亚明为董旋在郊区租了一间房子,大概交往了不到两个月,她就怀上了孩子。但事情过了近二十周时,董旋才告白唐亚明。

    董旋死活闹着不去引产,因为实习中她亲眼见过因引产而死亡的人。

    唐亚明似乎没有特别犹豫,便去见了董旋的父母,并对她父母保证:“要照顾她娘俩儿一辈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任文杰最不愿意在纸面上看到的文字,就是“自欺欺人”。尽管一天24小时,包括吃饭睡觉都已经无法和工作掰开,但女人的天性和本能并还没有完全泯灭的她,能够感觉到丈夫的冷漠,也猜测得出“离情别恋”的存在。然而,她不愿意认真去想“存在的那个她究竟是谁”,更不愿意主动戳穿丈夫的“狼心狗肺”。反而,在父母面前,甚至比从前更加用心维护丈夫的尊严了。

    当已经上初中的儿子,开始沉溺于游戏机房,甚至用逃学来要挟父母答应他到外地寄宿学校读书时,任文杰才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失败,她下决心要求唐亚明坐下来,谈一谈这个家庭的未来,并说出自己也打算退下来,去当一名普通大夫。然而,也就在这种时刻,唐亚明正式提出了离婚的要求,但却没有挑明自己的真正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