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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84年元旦周日

    1983年的最后一夜,时光在一片死寂中悄然过去。二天固定的假期,对劳苦工作的人是个幸福的日子,对于懒惰者是一个适宜的日子,而我自己哪?!

    今夜,电视上发出征集春联的启示。闻之跃跃欲试,而知识的贫瘠,让我不得不放弃。

    昨夜,忽然想起初中时,每日清晨起得早早的,在操场上跳跃,多么有朝气啊!而今这份年龄下,却懒散怠慢得一副老态龙钟之状了!

    生活是热情青年显露才华的美景,请相信这话吧。

    上面草草的几笔,也无法掩盖我矛盾的心情。因为,我晓得自己去年今日的理想和盘算……

    揭伤疤是令人伤痛的,但我还是揭了……我又翻阅了去年此时的日记。不过,这时的我有了和去年异样的想法。这就是确确实实地感到应该有一场所有一天地,让我自己依靠自己的能力,去经历生活的开篇,踏上生活的征途,并感到应该摒弃自身的稚气和孩子般的遐想,而以童子心底和成人意志和力量,去生活、去改造社会和世界。

    如果说往年的天真浪漫是没有经验,而今的这一切却是对我意志力的考验。我爱生活,不厌世,而且决意不混日子。

    世界的一切既是真实的,又是虚幻的,只要你不迷信,就完全有能力把你所担心、惧怕、怀疑和憎恨的一切真实变成虚假,而且能够把你自以为虚幻的希冀和不现实,成为真实显现在你自己眼前。这就是生活的真谛,这也是人类的伟大之所在。这就是人的创造力。

    还是记下来了本来不想记下的事情,今晚了看了电视上播放的故事片《包氏父子》……贫贱的父亲甘愿为其儿子无怨无悔地当牛做马……其父愚懦,其子浑噩。

    1984年1月14日周六

    《音籁》

    相逢于何时?只记得

    言语中,洋溢着天真、稚气

    语言里,弥漫着你的个性、气质

    相别了多久?只晓得

    忆不起你的娇容

    印象着齐眉的发、倔强的劲头

    生活里,我有意忘掉你

    寂静中,你的音籁

    却时时地在我耳畔绸缪

    ……甜甜的、娇娇的,带着

    任性的责怪

    少女的温柔

    1984年1月16日周一

    对于高考复读,今早骑车上学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这一年来各门功课究竟能够提高多少分呢?

    在《中国青年报》“历史长河”专栏中,介绍了玄奘塔,据说是我国最早的砖塔。不知现在是否有这样组织,把中国各种建筑绘制成册,并制成影像。留给后人追溯和研究,其建筑造型也可成为画家的摹本,为后人探索美的基础来源。

    从昨夜世界之窗中罗马尼亚首都布加勒斯特的掠影,到今天《青年报》上民主德国一青年俱乐部主任的日记,加上苏联电影和中国现实等一切关于社会主义国家的景象反映,这一切给我的直接和间接印象,都是一种迟缓和疑虑的状态,人们公开的言论往往都有共性。而资本主义国家的人,从外观上总给人一种活泼、紧张的感觉。社会主义制度是一种新的社会制度,从管理形式到人的精神内容等等上层建筑领域,可说还是崭新的,这可以从人民精神状态上察觉出来。面粉到馒头有一个加工的过程,孩子看到母亲和面,最初总要问:“母亲,这是干嘛?”当得到回答是做馒头时,孩子最初的反应一定是惊诧和疑虑。这其实是十分正常并不奇怪的现象。

    人类发展至今,人民要求自主和自觉是一种社会进步的必然。上一世纪文学艺术理论的繁荣,是人类新世纪建设“自由、平等、博爱”生活实践的嚆矢。两次世界大战和现今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相互攻击和斗争,实质上就是一个如何从面粉到馒头的过程,这一时期依然存在着人类有史以来的各种愚昧、狭隘、虚伪、疯狂的意识,而“独断专横”就是这一切现象中最典型性的表现。

    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作为未来文明世界的前夜,冲破黑暗只能是全人类的觉醒。要使人人都感到忍气偷生,并且跟随着别人设置的命运而由出生到死亡的过程,是一种无聊、贫瘠和悲哀的人生。每一个人在自然界一旦造就成人以后都应该发挥其个性特有的能力,让地球上的一切都能够自然而然地延续下去。人、动物、植物、微生物相互依赖,相互衬托,相互促进,使人们无论在任何一个地方……山区、平原、沙漠、丘陵、河谷都不会产生空寂、漠然的压抑,不会出现黯然、忧郁的伤感。

    新生育的一代,不应只是快感的应生物,更不该是对生命的敷衍塞责和自我残生的寄宿,而是造就一个去旧迎新的战士,通过人类母子的爱,让人类怜惜生命和追求美德的品行遗传下去。

    1984年1月22日周日

    一星期后就要春节了,各家庭都在忙于购买过年的食物。上学的学生们要放假了,工人们还要一直忙下去。

    星期四考完英语,连续休息三天。空闲的一天真不知道怎样安排学习才好,往往即使是坐了下来,也还是心不在焉。数理化根本进不去,而闲着玩,心里却也不舒服。只有帮着家里干点正当家务事或读些理论性书籍,才能让我良心上得到安宁。然而,这安宁也只是一时而已,此刻又在挂念将来的一切。

    这些天读完了茅盾先生的《夜读偶记》,清楚了许多文学上的概念涵义,并感到:如果我在看《别林斯基选集》和“莎评”之前,就看过此书的话,可能会弄清楚更多的文学问题。现在又转念一想,如果不是事先看过了别林斯基的文章和那些对莎士比亚的评论,我是否还能看得下去《夜读偶记》哪?阅读《夜读偶记》中,联想现实,深深地感到我国文学理论是十分落后的,人民的鉴赏力也十分欠缺。这明显表现在我国文学评论水平和生活中人民的言谈举止上面。现在报纸、杂志和各类书籍虽然五花八门,在数目和范围上都也十分庞大,但是这些刊物书本在内容和思想表现上很成问题,没有一个明确的理论指导(尽管标榜着社会主义现实主义)或者说没有对于文艺理论的过去和现实情况进行系统化的研究和分析。这样说可能有些武断,但从周围生活中人们的表现以及他们对于某一作品只是浏览而已,即便有一些对于作品某一细节或片段的褒贬意见的人,他们之中真正能够拿起文艺理论工具并用文艺理论头脑来进行分析、对照和研究而来的意见和建议,其实并不多见。因此,社会上那些卖弄噱头的作品,至今招摇过市、时隐时现着。

    1984年2月2日周二(大年初一)

    替父亲在单位传达室值夜班,从深夜3点到上午8点。传达室的几本杂志《小说选刊》《现代作家》《书法》《自学》,此时(差10分5点)已经看完一遍。其中,前两本杂志的几篇近作,直觉颇有同感。

    不知是认识到了自己的无能,还是眼前的事实,无论怎样此刻的我第一次烦厌文学创作,似乎有一种弃绝一切阅读文学作品的喜好。想到过去自己的那份热情和痴迷,不得不说就是“感情用事”。

    可能是前日同学提到学医的事情,也许是自己往昔一切所思所为所见,是我对于医学有了一种急切向往的欲念。什么“绕床岚光三经路,满帘风雨一床书。”那仅是逸民的梦想和希冀,此何时也!何处会有这样逸民的安身之地?

    “汲水灌花私雨露,临池叠石幻溪山。”意境之美何甚!一个“幻”字何等传神达意。唉!管它哪,这一点感受何足道,曲径小道亦不免跌倒,花开了,春来了,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