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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宇看着少女乘着轻摇的船,逐渐远去的方向,心中是五味杂陈。

    凌母说的话,虽然听上去是有些不太好,可他也是实打实地有想过这个问题。

    那一日夜里,在他被宋景和暗中威胁后,他其实一直都在想办法去见江云舒一面。从她那时将玫瑰玉露置于他们宴香阁的那个月,宴香阁赚得钵满瓢盆,他便同品香大会联想到了一起。

    如今凌家并不缺少名声,而是缺少新产品的研发。

    毕竟只靠凌家过去的那个秘法香膏,根本不足以支撑如今凌家的巨额消费欲望。

    凌宇原本也只是有这么个念头在,今日也只是恰巧出了门,来到街上透口风,哪曾想便看到了江云舒。

    还是朝着田家去的。

    凌宇其实并不是很清楚凌家与田家之间的弯绕究竟有多少,只是一直以来,他被他平日里他的那些被金钱与浮华堆叠多层的叔伯们念叨多了,便也觉得田永是一个根本置百姓生死于不顾的宰相,靠着他自己田家多代清廉正直的名声,故意打压他们凌家。

    哪怕其实他无数次地在街上听到百姓们对于田宰相的数不尽的夸赞。

    他知道自己是个死脑筋,从小受到的教育便是家中长辈说什么,他就听什么。所谓百善孝为先,凌宇一直认为,自己总归是个孝顺的孩子,哪怕他并不是很认同家中长辈们说的话,与那些吃喝嫖赌的奢靡玩乐。

    因而在凌母说他是一个不孝子的时候,他终于在他这十九年的人生中,第一次怀疑起自己来,自己究竟是不是一个孝顺的孩子,自己的娘亲到底有没有觉得自己是一个孝顺的孩子。

    以及自己到底对于凌家的看法是什么。

    他不是很敢去想这些。他害怕,若是这个即便是与自己的观念不能十分吻合的凌家,这个再怎么说都会让自己有些归属感的凌家,实则根本没有将他看作一回事,那他究竟该怎么办。

    他是一个有原则的商人。他不可能去霸占别人创造出的心血。

    船只在凌宇的眼中逐渐缩小,最后成为了一个点,在石桥与松枝的掩映下终于从他的目光中消失了。

    今日无非是告诉他,凌家已经没有了与舒影楼合作的机会了。

    凌宇的手缩在宽大的衣袖中,紧紧攥了攥拳,又骤地松开,步履沉重地朝着来的方向往回走。

    若是说不心凉,那一定是假的,毕竟他连发出合作邀约的机会都没有,便被田家生生地夺了去,但他也知道自己不该恨江云舒,只是一味地在怨他自己,怨他为什么不早一些去携礼拜访舒影楼。

    哪怕冒着被宋景和恶狠狠地扫地出门的风险。

    如今自己的后路也被断了,凌宇也没有再指望今年凌家是否还能继续夺得魁首了。

    别输得太惨就行。

    永安街整日里都是热闹的,虽不比长安街来的繁华,可这接地气的、不算那么华贵的铺子,那可大多都坐落在永安街上。

    因着面向的受众群体的大幅打开,永安街上有些百姓之间发生的争吵,也是常有的事儿。

    “你给我,这是我先看上的!”

    “你先看上的有啥子用?俺先买的,银子都给了,你还来硬抢,哪儿有你这么不要脸的人!”

    那妇人看了面前之人一眼,啧了几声,“啧啧,真是恨不得把自己身家财富全往头上塞了,显摆的哟!”

    她话才说完,便抱着手中的那一纸包的糕点离去了,独留那浑身充满暴发户气质的肥胖妇人气得直跺脚。

    她瞧着周围有许多人正围着看热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看什么看!我可是宴香阁凌家大夫人!今日之事若是你们之中的谁传出去了,凌家要你们好看的!”

    周围的群众纷纷压着声音议论着,时不时瞥向凌母的眼光中带着探究的大量与不屑,看的凌母心中是越发生厌。“还看!还看!再看把你们眼珠子给挖嘞!”

    她想从头上拔一根簪子下来,权当一柄尖锐的利器,对众人构成些威胁,哪曾想凌家的丫鬟给她梳的头绑的太紧,她拔了几下都拔不出来,无奈只好作罢,继续恶狠狠地盯着众人,人群这才慢慢地散开。

    不远处的一处马车上,方才那名衣裳同凌母相比较之下较为朴素的妇人正抱着臂,同一旁拿着那包糕点的丫鬟目睹了全程。“幽兰,这就是凌家的大夫人?”

    幽兰笑了笑道,“夫人,您刚从别苑回来,平日里也少有外出的时候,这凌家的这幅样子又不是一两天了,夫人还是莫要再看了,免得惹自己心烦。”

    “说的也对,看得我心里堵得慌,就这种人还能垄断原料,真是狂妄。不说了,糕点都要凉了,今个儿好不容易才买到了这家铺子的枣泥糯米糕,再晚些回去叶儿恐怕都要急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