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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返回北清学院之后,格林小姐沉默了许多,每天只是沉浸在魔法的世界中,强迫自己忙碌到一刻不停。若不是好友夏洛丝特时常过来做客,带回一些外面的消息,她几乎已与世隔绝。

    “天下真的没有第二个程石么?”夏洛丝特不请自来,一坐下就开始长吁短叹:“我今天把给我寄情书的家伙召集在一起,逐个审阅了一下,除了老头、侏儒、残废,就是秃头,一点都不像男人!”

    “不要跟我提这个名字。”格林一面忙着将几支魔法试剂混合,再测量它新的魔法属性,一面头也不抬的应道:“你眼光太高了,一般男人当然看不上眼!”

    不理会格林的冷漠,夏洛丝特好整以暇的追问道:“那你也就是承认,程石不是一般的男人喽?”

    “扑哧!”格林的手掌一颤,瓶中洒出一些橙黄色的溶液,一接触到丝织的地毯就燃起一团红雾。

    格林手忙脚乱的翻出一些魔法粉末,将它倾倒在烟雾中,总算让雾气的红色慢慢变淡。她已有余悸的瞪了夏洛丝特一眼:“差点被你害死,这些红雾可是有毒的!”

    “别转移话题!”夏洛丝特以手支额,躺在格林的躺椅上,娇笑道:“一说起他,你就这么激动,还敢假扮无所谓?”

    格林摇了摇头:“就算曾经为他动过心,那也是过去的事情了。你呢?浮蓝云总督眼见你每天发花痴、不理军务,居然也不过问?”

    “总督说,要是我能将程石挖到我们城邦,就是最大的功劳!”夏洛丝特一点也不脸红,反而惋惜道:“可惜他身边的女人太多了,我恐怕很难排得上号!”

    “从几时开始,副总督对自己的容貌变得没自信了的?”格林淡淡的道:“有明使秋之霞在,正妻是没戏了,但要超越双鱼双璧,应该难不住你吧?”

    “和其他女人争同一个老公,是最没出息的事情。”夏洛丝特长叹道:“我现在就盼着遇到第二个程石,然后看紧他,坚决别让其他女人下手!当然,对自己的好姐妹,可以例外一下!”

    “呸!”面对好友的打趣,格林忍不住反唇相讥:“谁稀罕你二手的东西。我要老公,自己会找!”

    “这就对了!”夏洛丝特鼓掌叫好:“我看着你整天一副修女的样子就不爽,是好姐妹,就跟我一起挑男人去!”

    格林恍然,没好气的道:“原来你是故意消遣我来的!”

    “这叫帮好姐妹解开心结。”夏洛丝特抽出一叠没拆封的信笺,娇笑着递过去:“我这还有一些侯选人的情书没看完,要不要支援你一下?”

    格林指了指门后边一个高大的架子,淡淡的道:“看见书架上那堆几米高的信了么?那还只是最近两个月的!”

    夏洛丝特吐了吐舌头,跟着眼珠一转:“能不能让我先挑选一下?”

    “你”

    望见格林要追过来打的样子,夏洛丝特一闪身飘出了木门:“我记起来了,浮蓝云总督今早派人送来文书,说要召开‘方厅会议’,我们改天再聊!”

    青木案、白玉禅、园林美景,处女城邦的春意,照例是圣界来的最早的所在。伊南多公爵端坐在熊皮大椅上,右手端起盛满陈年佳酿的酒杯,浅浅的嚷着烈酒,左手仍运指如飞,熟练的切着牌。虽然只有他一人在花园中晒着日光,但案桌上的牌还是分成了四份。

    伊南多公爵抚摸了一下自己的牌,喃喃低语了一声,然后揭开了牌底,清一色的黑桃同花顺,由十到a,公爵脸上毫无喜色,反而意兴阑珊的抛下了纸牌,晴然叹道:“找个玩牌的对手,真的那么难么?”

    “公爵又想起小姐的未婚夫了吧!”府中的老仆人遥望着来回散步的公爵,暗自揣测着:“现在怕只有他,才能和公爵在牌桌上一较高下了!”

    “克莉斯蒂呢?这个疯丫头又跑到哪里去了?”公爵的声音传到老仆人耳中,清晰得如同近在咫尺:“今天天气不错,喊她过来,陪我一起去郊外打猎吧!”

    “是!”老仆人并不惊讶于公爵运用声音魔法的熟练,显然早已司空见惯,一转身就要去通知小姐。

    一身蓝衣的浮蓝云总督出现在仆人面前,朝他挥了挥手,跟着通自走向伊南多公爵。

    公爵瞥见浮蓝云总督手持着的一份军情文书,有些懒散的长叹了一声:“我的好日子结束了么?”

    “是的。”浮蓝云总督含笑应答:“圣界的局势朝夕变幻,现在已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你再不出山,就只有等着魔军杀上家门了!”

    “有这么严重?”清楚浮蓝云总督务实的风格,伊南多公爵颇感意外。

    “魔军大举进犯,程石下落不明,射手和天秤内战方酣。”浮蓝云总督来至近前,将手中的军情文书递给了伊南多公爵:“这些你想必都清楚,你再看看这个!”

    公爵接过文书,却没有急于翻阅,而是企图通过总督的表情把握到什么。浮蓝云总督神态依旧平和,看不出丝毫异样:几十年来对光明神王的虔诚信仰,已让她心境空明,不起一丝波澜。

    公爵展开文书,耸然动容:“尤弗路竟然会率军投降魔军?这个消息确实么?”

    “已经确认。”浮蓝云总督叹道:“他的归降,让柏奈特元帅轻易的接管了坎赛贝尔要塞,圣界五城邦之一的巨蟹城邦已全面沦陷。这也是圣、魔两界交战的历史上,圣界经历的最差开局。”

    “来不及等各城邦慢慢觉悟了,我们必须马上行动。”伊南多公爵斩钉截铁的道:“我要立刻返回军部,开始整编军队,你负责联络其他的城邦总督,争取尽快组成一支圣界的联军,否则我们只有被各个击破的份!”

    “你的委任状,我替你带来了。”浮蓝云总督歉然道:“要你违背当初的誓言重回战场,实在是迫不得已!”

    伊南多公爵将委任状折叠好塞入衬衣口袋,微笑道:“只是暂代而已,期限就维持到程石归来为止!”

    “就算各城邦抛下成见,同意携手御敌,一来一去也要半个月的时间。”浮蓝云总督望着天上的白云,淡淡的道:“这一劫,真的逃不过了么?”

    “卜滋拉的预言虽然说魔神王最终会统一圣、魔两界,但却没指明时间,或许几百年后也说不定。”伊南多公爵收起纸牌,将它们一股脑抛入水池中,喃喃的道:“再见了,老朋友!”

    圣历一百二十六年一月十七日,尤弗路在率要塞军击退柏奈特元帅的四次攻势后,忽然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巨蟹军主动献出坎赛贝尔要塞,向魔军全体归降。

    后世的史学家将其视作本次神魔大战的转折点,针对尤弗路的评价也分裂为两派:一派认为这是圣界的奇耻大辱,指责尤弗路站污了光明神王的光辉。理由也很简单,在长达万年的两界战争史上,只有单个将领、士兵甚至单支军队的投降,还从未出现过整座城邦的主力向魔兵集体屈服的情形。另一派则指出尤弗路这样做实在是身不由己。巨蟹军困守要塞,一无退路,二无外援,却要他独自面对拥有地狱龙的百万魔军,实在有些强人所难。该派观点认为,真正该受到指责的,是躲在背后,为了一己私利而企图牺牲掉巨蟹军,为自己争取时间、利益的其他城邦。

    但无论如何,尤弗路的这个决定将圣界逼到了风口浪尖上。坎赛贝尔要塞失守,双鱼、处女两城邦要直接面对魔军的死亡威胁,其他城邦也再不能置身事外,悠闲的隔岸观火了。后世圣界的民众在回顾这段历史上,往往惊愕于各城邦的愚蠢:死敌已杀到家门,自家兄弟却还在互相倾轧、内战,竟完全没有一丝灾难来临前的觉悟!

    然而历史就是这般丑陋而真实,一如烈日下被蒸干的河床,留下的大多是污垢,极少有金沙。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