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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呦呦。”

    被子里的人紧紧抓着被褥,充耳不闻。

    迟骋引不再言语,立在床边一动不动,耐心地等着。

    女人憋红了两耳,脸一寸一寸露出来,对着面前俯视自己的人尴尬一笑:“是你啊?”

    男人斜睨着她,淡漠开口:“你也不怕把自己憋着?”

    洛呦呦坐在床头,看着他手里的纸袋,故作轻松地问:“你是给阿姨拿衣服吗?”

    “嗯。”

    见他又变回以前惜字如金的冰山,女人望向窗外,岔开话题:“看来外面挺冷的,我已经四天没出去了。”

    最开始输完奥沙利铂,她遇冷身体就不适。

    林嘉名说大部分患者用完此药都会出现神经毒性的副作用,她这算是轻度的,几个小时就消退了。

    而作为家里唯一的宝,洛平他们每天对她再三强调,一定要注意保暖,不能受冷碰冷物。

    于是,洛呦呦就被他们特殊关爱,锁在了这间温暖的病房。

    手机铃声适时响起,打破这份堆积的沉寂。

    迟骋引接通电话:“嗯,找到了,马上下来。”

    洛呦呦起身抓住眼前转身离开之人腰部的衬衫:“那个……能不能替我保密?”

    见对方迟迟没有说话,她细长的五指快要将他的白衬衫揉碎:“我没有告诉洛忻他们,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迟骋引没有回头,只给她一声冷笑:“我们什么关系?洛呦呦。”

    她说过的,是做不成朋友的陌生人关系。

    被他的冷语刺得松了手,洛呦呦哂笑,面色灰白了几分:“我知道,我没有什么身份立场让你答应我这个请求。”

    眼前这揉皱的衬衫她不能抚平,就如他俩的关系回不到从前。

    女人自嘲:“我只是……想试试看你会不会答应,也没想太多。”

    “难得你做事也有想得少的时候,”迟骋引复又转过身,眼睛顺带着泪痣黑沉沉的,睥睨着病床上的人,“不过恕我和你的关系,我不能答应。”

    说着,男人俯身撑在床沿,盯着失神的女人:“甚至,我此刻就想拿出手机告诉洛忻他们。”

    说话人眼底激涌的情绪,洛呦呦清晰可见。

    他在说谎,他不会告诉洛忻,他只是在埋怨她。

    他会怨恨她,在洛呦呦意料之中。

    不过她没料到会在这么一个场所遇见了他,无需言语就向他交代了分手真相。

    她也没什么可辩解的,她的话骗骗洛忻就好,对于迟骋引,她骗不过。

    洛呦呦洒脱一笑,鼻尖捉襟见肘的酸意竟凝成了圆眼里的一行清泪:“你说吧,反正我也没打算一直瞒着他们,时间早晚的问题。”

    男人递过一张纸巾,毅然偏过头不再看说话人:“把眼泪擦干。”

    手中的纸都被眼泪湿掉,洛呦呦的鼻涕也顺势流出:“……纸不够了。”

    迟骋引无奈,拿起床头所剩不多的抽纸,放在她身边。

    女人拿着擦完鼻涕的纸想要下床。

    床边的人摊开手:“给我。”

    “我自己可以。”

    抓着她的手腕,迟骋引将几团纸巾抽出来,扔进了垃圾桶。

    “别动。”

    男人再次俯下身子,食指和大拇指轻轻夹着掉落在她哭红的眼周肌肤上的两根睫毛。

    “等我。”

    说完,他提着纸袋就出了病房。

    片刻后,房门再次被推开,消失的男人回来了。

    “这是婴儿专用纸巾,你用这个比较好。”

    “谢谢,”洛呦呦看着他取出一包纸巾,又把剩下的塞进床头柜里,“多少钱?”

    “啊~”

    这声啊拖得有些长,他眼里满是讥讽,又恢复了咄咄逼人的语气:“我忘了我俩的关系,陌生人是不会管这么多的。”

    洛呦呦笑对着他的冷眼:“对啊,这些事,陌生人之间是要明算账的。”

    前者垮下脸,漠然离开。

    “啪!”

    这一次的关门声响彻病房。

    洛呦呦垂眼望着床头柜上的抽纸,慢腾腾走到窗边。

    女人的指尖与冰冷的玻璃隔着几毫米,点着楼下那个气冲冲前往停车场驾车而去的寡白身影。

    “迟骋引……”

    月光透明,人影绰绰。

    透明玻璃应了窗前女人的眼,不一会儿就蒙上了一层水汽。

    这世界变得模糊,但有一个人的心,她却看得分外透彻清晰。

    “就这样,慢慢忘记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