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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玉觉得,自己是不是把冷谦带坏了,他的嘴现在怎么这么会说了呢?

    以前这个人,总是被自己气得说不出话的呢,虽然自己总不明白他在气什么。

    ……

    十年前,天下书院,禳夫子以“君王策”为引,要学生写策论。

    冷谦要求跟温怀璧比谁写得好,输了的,要答应赢了的人一个要求。

    温怀璧带着茫然看着冷谦:“策论只是为了表述个人心中的想法,并加以论述,以说服别人接受自己的观点,为什么要比输赢呢?各抒己见就好呀。”

    冷谦:“你我观点相同,所以要比谁的策论写得好。”

    温怀璧更不解:“子君兄,知道怀璧这篇策论以何为中心?莫非你我心存默契?怀璧此篇,名为《暴君论》,怀璧以为……”

    冷谦打断他:“那我们论点正好相反!”

    温怀璧叹了口气:“哎,怀璧也以为这“暴君”两字不易被人接受,那观点相反的话,子君兄是想要与怀璧进行辩论吗?”

    冷谦:……

    我可辩不过你!

    ……

    “我觉得,朴玉堂更适合你。玉堂他,是个好孩子,也会是个好男人。”这句话,让如玉收回了飘远的思绪。

    如玉转头看见一朵火红的云霞,从窗口飞了进来。

    如玉笑道:“您的徒弟,自然是什么都好!云裳姑姑,您怎么亲自来了?”

    您这是刚才在“漱玉斋”什么都看见了,也听见了?您打扮成这样,竟然也能出入这皇子府没被人发现?

    如玉继续笑着问:“云裳姑姑是不是昨晚就到了洛阳?”

    楼云裳站定身形,脸上是她惯有的肃杀的表情,作为一个自幼被刺客组织训练出来的刺客,楼云裳的脸上似乎只有这样一个表情。

    楼云裳,被江湖人熟知的名字是:楼紫衣,传闻她杀人时,都穿着一身紫衣。

    其实,楼云裳一点都不喜欢紫色,她也不喜欢楼紫衣那个名字。那个名字是刺客组织给她的。

    “七刹楼”,已有百年的杀手组织,每十二年出一批杀手,每批杀手都是七人。这七人,是从同一批被驯养的四十九名孩童中,挑选,应该说是杀出来的。

    楼云裳那一批,她是活下来的第七个,也是最后一个,他们按“赤橙黄绿青蓝紫”被冠以了不同的代号,她的代号是“紫衣”。

    “紫衣”是这个对外杀人,对内人吃人的“七刹楼”,给她的烙印,她想脱离这个禁锢。

    十二年前,她试图逃离这个组织,而被追杀。在奄奄一息的时候,遇到了自己愿意真心追随的主人:“天玑阁”阁主段淳一,还有他的身边还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孩童。

    那个孩童对自己说:“你不喜欢紫衣这个名字吗?那我给你改一个吧?叫云裳,好不好?”

    这个孩童还笑着,这样跟她解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不应该被固定为某种颜色,就像天上的云,不同的天气,不同的时间,有它不同的色彩和不同的形态,天上的云是自由的,你也是自由的……

    从那天开始,她就叫楼云裳,并且在江湖上,建立了一个做情报生意的组织:“闻风堂”,但因为做的是情报生意,这位楼云裳,“楼堂主”的名号在江湖上并不响亮。

    江湖上,响亮的那个名号是还是:楼紫衣。因为九年前,这个曾被“七刹楼”的自己人追杀的楼紫衣,主动杀回了“七刹楼”,还成为了这个做杀人生意“七刹楼”的新一任楼主。

    很少人可以把“闻风堂”那位日常都打扮得如朝霞般灿烂夺目的“云裳”堂主,和“七刹楼”那个一身紫衣,杀人不溅血的“紫衣”楼主,联系到一起。

    更只有几个人知道,她的另外一个身份……

    楼云裳恭恭敬敬地对如玉行了个礼:“信使‘同哀’,参见尊主!”

    一旁的菱角,看见她,立刻扑了上去:“师父!”

    楼云裳接了个满怀,然后又一把推开,脸上表情不变,嘴上更是嫌弃道:“都这么大了,还像个几岁的孩子,在尊主面前,怎么能这么放肆!站好了!”

    菱角垂下头,扁着嘴。

    如玉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还不去,给你师父上茶,拿点心来。”

    菱角:噢!

    菱角一走,楼云裳立刻从怀中取出一个厚厚的信封,交给如玉:“属下已经按尊主的意思,将那怀璧太子遇刺的真相调查清楚了,请尊主过目。”

    如玉只是接过,并未打开,仿佛那里面写的,完全与自己无关。

    这里头,的确是“真相”,但只是为了串供而编造出来的真相,或者是部分真相。

    如玉淡淡道:“云裳姑姑办事,我放心的很。只是,云裳姑姑为何亲自来了?”

    让您亲自出马,恐怕还有别的大事情吧?

    楼云裳皱了皱眉,面有恨色道:“属下,打探到了那人的踪迹。”

    如玉挑眉:能让“信使同哀”亲自出马的那个人……

    如玉面色有些凝重,问:“那只‘鬼手’?”

    楼云裳点头。

    如玉追问:“难道他在晋都洛阳?”

    楼云裳又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只是属下的线索到这里就断了,他到底藏在哪里,找不到。”

    如玉微微颔首,道:“果然,大隐隐于市,这个人藏了那么久,当然不好找,我们得想个法子引他出来。”

    如玉想了好一会,快速写了一封信交给楼云裳:“交给‘同喜’,让他按我信中所写去安排吧。”

    菱角回来,楼云裳和如玉又回到了一开始的话题。

    楼云裳坐下喝了口茶:“尊主怎知我昨晚就到了?”

    如玉自信地睨了她一眼:“那尊‘鱼化龙’,它的鱼尾,那么华丽,一看就不是玉堂的风格,一定是您的刀工。就像您身上这条霓裳鱼尾裙一样,彩霞般鲜艳夺目呢!”

    当初给您改这个名字,就是知道您爱美。

    楼云裳终于笑了,对着自己这位尊主,实在是板不起脸。

    楼云裳练的是刀,雕刻玉石是她想出来的,特殊的练功方法,她的刀能毫不留情地取人性命,也能雕刻出最纯洁的玉雕。

    朴玉堂和菱角都是她的徒弟,只是菱角只学了武功,她没那心思和天分学刻玉。

    而朴玉堂拜她为师的时候,已经十几岁了,错过了开始学武的最好时候。所以朴玉堂的武功一般,但对玉雕的天分远胜于她。

    楼云裳昨晚一到“漱玉斋”,看见那尊‘鱼化龙’就一时技痒,拉着朴玉堂加班加点,把鱼尾部分完成了,本来朴玉堂自己也可以完成的,但楼云裳一定要把那鱼尾雕得像一片彩云一样,所以费了两人不少工夫。

    楼云裳想了想:的确,朴玉堂是不会把那鱼尾做这么复杂的处理的。

    又看了一眼自己亲手给自己缝制的这身“彩云裳”裙:的确,这是自己的风格。

    所以忍不住笑了出来,眼角的鱼尾纹掩不住她曾经的风姿。

    旁边的菱角也笑了:“师父这裙子可真好看,师父!您给主子也缝一条吧,主子穿了一定也美得很。”

    楼云裳立刻点头:“好,走,你带我去挑料子。”

    拉着菱角走了。

    如玉:?

    如玉明白了,楼云裳是把菱角带走,给自己单独的时间,看那封信,因为那里面有自己不愿触碰的——所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