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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玉回神,见那柳如璧穿着一身银甲,僵直着身子坐在马上,故作镇定地看着远处,一动不动,她应该是不会骑马,所以还要让人牵着马头。

    如玉心念一动,对她喊了一声:“回头!”

    “不对,往这边一点……诶,对……再转过来一点,好的……对,别动,这个角度,很好!”

    柳如璧闻言,勉强回头,跟着如玉的指挥调整角度,作潇洒回首状,然后果然不动了,她经常配合着让沈知画作画,有一个模特的基本素质。

    沈知画本在那里走来走去,寻找合适的入画角度,听见了如玉在那里指挥,很快找了好自己觉得合适的角度,让人把桌子摆好,开始作画。

    如玉心里:哈哈哈!

    表面不动声色,慢吞吞走到凉亭里坐下,叫莲蓬摆上点心,老规矩,三种不同下午茶套餐,各来一份。

    柳如璧看见了:不是刚才说吃得太饱吗?怎么还吃得下啊?哎,沈知画不知道要画多久啊,我这个姿势也太累了……

    沈知画背对着凉亭,自然没看见如玉在干嘛,她专心画画呢。

    用完点心,又坐了一会儿,如玉走过去,看了一眼沈知画的画稿,微微摇了摇头,这角度不对吧:冷谦当时也是骑着马,视线的高度应该微微往下……

    沈知画绘图的这个角度明显是她现在自己目之所及,在仰视柳如璧。

    哎!

    如玉心中叹了口气:原来这个沈知画,作画只会工笔细描,根本没什么想象力,死板没灵性!

    又晃了晃神,如玉吩咐莲蓬给自己备上纸笔。

    晕开笔墨,如玉寥寥数笔,只用粗细不同的线条,勾勒出一幅水墨(想象成沙画),虽然只有轮廓,代入感却极强:一人、一马;人侧头,马驻足;马前,人后,是一城。

    (马头是向着城门,人转头回望,所以城门在马面前,人面后。)

    虽然只有简单的勾线,意境已全然纸上,画也是一气呵成。

    然后,如玉犹豫了好久,还是在那城门上写下了“龙渊”二字。

    龙渊!应该是冷子君的逆鳞吧!

    如玉的嘴角带起一抹讥笑……

    冷谦不知何时已经来了,他首先看到的,自然是坐在马背上的柳如璧。

    冷谦立刻也被那身银甲的反光晃了眼,停在原地,站了好久。

    恍然中不远处的人,就是当年龙渊城下,那个人银甲白马的模样,只是那个人,他身上的光不是因着身上银色的甲胄借着那金乌的辉芒,而是来自他那自信的笑容……

    那年,他二十而冠,等到了她的及笄之年,没想到也等来了一场战争。自己的父皇发起的侵略战争,使得自己与她,不得不兵刃相见……

    她竟然笑着说要为自己的妹妹向他求一个正妃之位,完全不知道他心里的这个位置早已给了她……

    她赢了那场战争,也早就赢走了他的心,却最终丢了性命……

    他输得那场战争,有人借着他的手取走了她的性命,他却没有立场为她报仇……

    冷谦回神:眼前这个柳如璧,连虚有其表也谈不上,她怎么配这白马银甲?

    如玉眼中带着讥诮,看着冷谦的神色,从愕然到迷失、进而沉醉;转而悔恨、甚至是痛苦、又突然的嫌恶,然后所有的情绪都消失在他那对漆黑的眼眸中。

    冷谦又恢复了那一贯冷傲的模样,迎上如玉探究的眼神:果然,是你搞的鬼!

    如玉:……

    冷谦走过沈知画的身边,沈知画立刻放下手中的画笔,向前两步行了个礼:“殿下,您来啦,知画还未画完,因这白马,知画的技艺生疏了。”

    按照以前,冷谦一定会挽着她走回到她的画前,看她继续作画。

    但,此时冷谦只扫了一眼她的画,心中给出两个字的评语:无神!

    和马背上的柳如璧一样,空有其形,冷谦终于问了自己这个问题:怎么会找这两个人来,想要替代他?温如玉,你说得对,我这样的做法,真是可笑又可悲!

    冷谦转眼看向凉亭里的温如玉:你脸上这是什么表情?嘲讽?不屑?看不起沈知画的画?还是柳如璧那呆呆的样子?或者说~是我,我刚才失神的样子,你觉得我很可笑,是吗?白马银甲,你一定知道怀璧曾经以这样的装扮出现在战场上,以这样的姿态打败了我,所以,今天是特地来刺激我的?

    冷谦没搭理沈知画,而是径直走进凉亭,刚要发作,就看见了桌上那幅简图。

    冷谦的眼神便再也移不开了:

    画中人没有面目,但那个挺直的背影,那个回首的角度,跟当日,自己看着温怀璧的一模一样。

    这感觉,就像当日自己坐在“渡厄”背上,看着那个人回头一笑,然后转身离开,心中期盼着能尽快赢得这场战争,就可以……

    却不知道这会是两人最后一次相见……

    看到“龙渊”二字!冷谦狠狠地瞪了如玉一眼:你!果然是故意的!

    如玉一脸淡然地看着他:怎么,我画得可传神?

    冷谦垂眸,又看向那幅画,沉默良久,轻哼了一声:“真是画风奇特!”

    然后冷谦轻轻将画卷起收好,竟然是随身带着走的意思。

    如玉:?竟然没发飙?

    冷谦沉声:“跟我来!”

    如玉:哦,对啊,我现在是宠妃,要发飙也不能当着其他人的面。

    如玉跟着冷谦刚走出凉亭几步。

    “啊~殿下,救我!”

    柳如璧一声惊呼,她坐下的那匹马竟然发狂似的向如玉冲了过来。

    如玉:!

    冷谦低喝:“侍剑!”

    让侍剑去拦马,救人。冷谦自己则一手抱紧如玉,纵身跃开两尺。

    原本一直隐身在不远处的扶风也已经蹿了出来,他原本以为,冷谦定然是去拉马,救那个叫救命的人,谁知道……

    扶风现在只能尴尬的,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硬着头皮接受冷谦审视的目光。

    冷谦冷冷地看了一眼扶风,目光又转向怀里的人,准备发飙:这里怎么会有陌生男子?你最好给我说清楚!

    但怀里的人正看着自己有些发愣,这眼神,自己从未见过,虽然怪怪的,但冷谦觉得自己怪喜欢的。

    冷谦刚想问的那句问话,到了喉咙口,又一下咽了回去,嘴角不可控微微向上扬,冷谦柔声问了一句:“吓到你了?”

    心不争气地跳得快了起来,如玉发誓,这绝对不是吓的,但他这问题:哦,日常秀恩爱环节又到了。

    “嗯!”如玉轻轻嗯了一声,低头埋进冷谦怀里。

    冷谦轻轻在她头顶落下一吻:“别怕,没事了。”

    ?

    画面仿佛静止了一瞬,所有人头顶都冒出一个问号。

    冷谦:我在做什么?

    如玉:你演得太真了吧?

    扶风:我现在躲起来,还来得及吗?

    菱角:哇!为什么觉得好甜呀!(磕到了)

    莲蓬:主子,殿下,您两位也太能演了吧?

    沈知画:殿下是不是再也不会来看我画画了?

    侍剑:殿下,我拉住了马,但没接住人,您不会怪我吧?

    柳如璧:啊~啊~啊~我的腿啊,是不是摔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