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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一叶最近苦得像个菜花,路荣行设想了一下他们对着浇愁的画面,感觉还是去找个更积极的人看好了。

    而且他至今为止经历过的消沉期,陪他最多的也是关捷。

    关矮子是个马大哈,但性格也有很细腻的点,对于熟人,他区分得出对方到底是平静还是不开心,也会用他的方式照顾别人的情绪。

    他可能不是很会安慰人,你不愿意说,他也不会一直问,但他会偷偷地关注你,也不会在你面前表达出和你心情对立的言行举止。

    比如上回张一叶过来愁眉苦脸,关捷果然就不吃了,还有谁要是不高兴,当面绝对听不到他的哈哈大笑。

    待在他身边,心情可能不会立刻变好,但也不会更糟,这是路荣行在数十年一起长大的时间里得出的定理。

    他家的风气一直都比较开明,前几年汪杨让路建新给他简单说一说基础的性知识,路建新尴尬地拿着几张租来的小皇片,进他屋里也没关门。

    这种遮遮掩掩的架势好像还是头一回,路荣行其实可以理解大人需要颜面,但他心里还是一阵憋闷。

    可能是不知道内情的原因,刚刚的局面在他看来非常尴尬,两个冲突强烈到直接打起来都没问题的男人,却和和气气地跑去说悄悄话了,这个怪现象真是矛盾又让人疑惑不解。

    路荣行想不通,也感觉到了一种不被尊重,过后他会问的,现在他只想听关捷给他念两个笑话,或者用那种自以为不动声色,但关怀和担心其实都很明显的眼神围着他打几个转。

    根据以往的经验,路荣行觉得这会让他舒服一点。

    还有就是在成耕上门之前,路荣行原本就和张一叶约好了,这两天抽空去一趟市里。

    张一叶说他想烫个头,换个新面貌来迎接新年,路荣行不烫,但是答应陪他去了。

    听举人说,没三四个小时头烫不下来,张一叶烫他的头,路荣行可以去书店逛一圈,再去学校看看关捷,看他的课补得怎么样了。

    现在他只手提前坐在了车上,并且抛弃了邀请的发起人。

    大巴开到一中门口的时候再次停了,乡镇大巴没有固定的站点,路边有人挥手就会停车。

    路荣行这时已经回过了神,在下和不下之间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坐着没动。

    家长们关在房里说话,明显就是不想让他掺和,既然没点他的名,他也没必要把成耕当成特殊的客人,守在家里如临大敌。大人聊大人的,他去玩他的,反正他带着手机,父母想找他很容易。

    不过为了不让他们担心,路荣行还是给张一叶打了个电话,跟发小一起串了个供。

    “我在去市里的车上,一会儿我爸妈要是给我打电话,我就说是跟你一起去的,你下午别去院里,我回来了跟你说。”

    咸鱼张一叶不知道他家里来了位不得了的客人,闻言有点怨气:“靠!你去市里为什么不叫我?我说了要去烫头的,你不会给老子忘了吧?”

    “没忘,”路荣行苦笑,“就是上车了才想起来,你来不来?来我就在车站等你。”

    张一叶有心无力:“来个球,家里烧着灶呢,阿姨出去买东西了,不知道什么回来,我爷就算了,他那个眼睛我不敢让他看火,等家里有人回来了再说吧。”

    路荣行:“嗯,有事打电话,挂了。”

    “诶不对!你等一下,”张一叶后知后觉,这才回过味儿地说,“你去市里就去呗,拉上我干嘛?你一个人都出去旅过游了,去趟市里不是小case吗,为什么要扯淡?嘶,你不是要去市里搞什么不好意思让家长发现的事吧?”

    比如早恋约会,见小情人什么的。

    路荣行已经习惯了他的恋爱脑思维,为避免他无聊地试探,把实情交代了,张一叶是自己人,以前都说得,现在当然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别发神经了,”路荣行有点头疼,“我家里来了个人,我跟你说过的,被我姥爷打出去的那个。”

    张一叶迅速响应了一个嗝,经历家庭破碎又重组,在血不血缘方面他已经有点看开了,他其实只有一点震惊,生理反应更多的还是因为可乐喝多了。

    “他来干啥?”张一叶排完上行的废气,嘴有点贱,一句“想把你薅回他家去养吗”涌到嘴边,好险被他关在了牙关后面。

    张一叶抬手就给了自己的嘴一个指尖上的巴掌,并在心里暗自警告自己,别他妈什么都瞎咧歪。

    路荣行隐约听到了细小的一声“啪”,没在意地说:“不清楚。”

    张一叶作为旁观者,心里好奇的不得了,但路荣行是当事人,即使早就知道,真撞上了心里指不定是什么百花齐放的滋味,张一叶沉默了几秒,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是愿意为了他熄掉家里的灶。

    “你去市里干什么?”张一叶吸了下鼻子,换了个话题,“要不要我陪你?”

    路荣行觉得眼下一个人坐车的感觉挺好的,颠簸不断,有种远行的放空感:“不用了,我去公园转两圈就回来。”

    张一叶猜他想要自己静一静,琢磨够了才会想倾诉,乜了下眼睛说:“行吧,有事叫我,随叫随到哈。”

    路荣行应了个“嗯”,随即切断了连线。

    ——

    以前关捷讨厌复习,觉得学过的知识看不下去。

    但这一周里他突然发现了老祖宗诚不欺他,他们跟着教练把之前紧赶慢赶的课本重新过了一遍,做起题来感觉顺手了不少。

    他多少有些幸运,能在枯燥的求学生涯里找到自己喜欢并且愿意为它付出的东西,而有些人一辈子都没找到。

    不过踊跃的劲头最近也快见底了。

    酷炫的实验见了几个,大同小异的稀奇不起来,更酷炫的不是缺原料就是缺器皿,又做不出来,每天晚上的实验已经吊不住他们的胃口了。

    加上关捷采购的零食,几天以前就被瓜分完了,男生寝室多半是这样,吃穿用度全部都是公家的。

    没得吃也没得玩,还要天天闻周围居民楼里蒸煮卤肉的香味,关捷像是码进缸里的酸菜,迅速脱水,蔫了。

    今天是小年,老明哥为了收买人心,下午复习完电解反应,没打铃就下课了,并且慈悲地把晚自习也放了,准他们出去潇洒一晚。

    关捷在下楼的路上,已经跟采购队友们商量好了,出了校门先直接杀去超市。

    刘谙不近不远地跟在他们后面,刘白说晚上在家涮清汤锅,让她问关捷去不去,刘谙还没问,不过听见这些觉得已经不用问了,因为关捷已经把行程安排到了晚上9点。

    一波人或冲或走地下到一楼,有人拐进了走廊,关捷的采购组准备对穿庭院。

    不知道该说他是选了一条正确还是有缘的路,反正他在院里压在草丛上、隔半米才有一块的石头小径上走了没几步,抬眼就看到了坐在院子中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