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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年过的异常平静,平静的甚至让人想在一顿顿的宫宴上打瞌睡,尤其是已经随时准备生产的颜八子,出入都被宁长使亲亲热热的扶着,体贴入微,最后一个累得够呛,一个是真辛苦,都时不时的在人前打瞌睡。卫子夫照例在南宫公主和隆虑公主那里碰了个软钉子,又想到平阳公主告病不能回来,也是兴致不高。

    最后只有一个王美人开心得很,拽着刘彻跑前跑后,专宠了好几天,惹得永巷一阵眼红。眼瞅着明天就要开朝办公,卫子夫把玩疯了的王美人摁回了漪兰殿,让刘彻回来椒房殿商量年节收尾的诸事。

    这几天年假,朝上的人也都平静得很,武将都悬着心等剩下的两个出征名额,生怕出错没有自己的份;文官也是好不容易喘口气,年后要出征,他们又要有的忙,也紧着休息,倒是真默契的达成平衡,谁都没有来打扰刘彻的休息。

    但是......凡事还是总有例外,比如那个不算前朝也不算后宫的......霍去病!

    “子夫!你让开点,阳光都被你挡住了,这泥巴干的都慢了不少!”

    卫子夫抱着账册默默的翻了个白眼,到底是挪了个位置,看那边脏成一堆的人,忍不住开口说道:“我这一上午挪了多少地方了?你们捏不出东西来,还怪我了?”

    刘彻撇撇嘴,把挽得高高的袖子又提了提,脸上、胳膊到处都是溅上去的泥点子,却毫不在意。转头随手就抹了刘据一鼻子泥巴,看着粉雕玉琢的小脸上立刻变花了,活像个白鼻头的小狐狸,这才笑呵呵的越过他,看着同样是泥人的霍去病,问道:“…这,去病,你还得多久捏好呀?”

    霍去病没有抬头,眉头轻蹙着,神色严肃得连呼吸都放缓了,手上越发轻缓,直到终于在一…

    …一坨,也不能称之为一坨,算是一盘吧!

    一盘泥巴的左下角,用手累了个奇怪的形状,转了好几个方向见没什么问题了,才满意的撤手。脚下把烧的正旺的火盆踢到了正下面,又拿了扇子轻扇着,不顾鼻尖上沾了泥的灰色汗水顺着下颔滴答,往后坐了坐,神色一松,少年明朗的笑意便如初雪消融的正阳,明晃晃的暖了一殿的人。

    “陛下姨夫,你得有点耐心啊!你看!马上就好了,就差这一个山了!”

    “山?哪呢?”刘彻往前倾了倾身子,想看个仔细,结果又被霍去病的泥手给挡了回来。

    “这儿!这一条就是,”霍去病隔空虚点了点,画着圈跟刘彻解释道:“右边是城郭,上边那块是草原!”

    卫子夫侧了个耳朵过去,又瞅着刘彻刚刚新换的皂色常服上,绣着的挺拔竹叶直接被半干的泥糊成了胖乎乎的竹笋形状,嘴角抽了抽,转身“吧唧”给了怀里的言思小公主一个香吻,白白嫩嫩的孩子多香啊!

    言思真乖!咱们才不跟他们泥里来,火里去呢!眼瞅着刚入冬没几天,椒房殿还温度正好,他们非要生起大炭炉来,热出一身汗,又拿扇子扇,这不有毛病么?

    刘彻根本顾不上他的衣服了,在旁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指了泥里还和着草根和细石子的一堆,问:“那这个是什么呀?这怎么还一堆石头呢?”

    “这是根据博望侯说的,沙漠里大概水草和匈奴大帐的位置。”

    “这也没多远啊!”刘彻拿手比了比,“也就这么半个胳膊的距离啊。”

    霍去病踢了踢脚下的火炉,换了个角度扇没干的“泥巴坨”,继续解释道:“这是小了很多的,陛下可以想想舆图,一个道理,只不过按照大概的高低,鼓起来了。实际跑马,估计…”

    “哥哥!马!”刘据终于抬起来了专注低头捏东西的小脸,把活灵活现的小马捧到了霍去病眼前,“大马!”

    “哇!据儿好厉害,这马捏得真好!”霍去病没有上手去碰,而是捧了他的小手靠近火炉,细细端详着夸奖道:“据儿手真巧,你看这蹄子,你用什么勾出来的形状?跟真的一样!”

    言思伸了伸手脚,挣扎着从卫子夫身上滑下来,蹬蹬蹬的跑过去,往霍去病怀里一扑,也好奇的凑近了去端详,“马儿,在笑!”

    卫子夫从账本里抬起头来,见四个脑袋围得水泄不通,根本看不见,有些气恼:“会笑?我可没见过会笑的马!是个四不像吧!都捏了一上午了,也就只有个马看出来是个马样来!人都被泥巴糊得没人样了。”

    “不是哎!子夫!你过来看!”四个脑袋中探出一只大手来挥了挥,示意她过来看:“子夫,真的会笑啊,好漂亮!”

    “是,我是会笑,也很漂亮,有什么奇怪的?”卫子夫暗忖道:我要是不漂亮,你能看上我?

    霍去病和刘彻双双抬起头来,一个无奈一个宠溺的看向窗边继续伏案算帐的女子,对视一眼后又都低下头去了。

    幸好屋里没外人,不然姨母的威信之后可怎么立起来啊?

    霍去病兴奋的说:“据儿,哥哥好喜欢这个马,可以送给我吗?”

    “不行,这是据儿第一个做的,应该送给朕!”刘彻不干了,抱住刘据说:“据儿,送给父皇好不好?父皇想把它摆在桌案上!”

    “嗯…”刘据瞪着滴溜溜的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纠结了半天,妥协道:“那要不我再捏一个吧!父皇和哥哥一人一个!”

    “好!”言思鼓掌欢呼道,虽然没她的份,但是大家开心,她就开心。

    既然有份,霍去病也不争辩了,低头仔细端详了一下半干的小马儿,开口说道:“陛下姨夫,你看据儿捏的这个马,可比你当初捏的那个剑好多了!”

    “……”

    刘据眼睛亮闪闪的望向刘彻,“父皇捏的很丑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