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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御十二年,初夏的某天,几枚来自北辽的银币和铜币被送往了已划归到金贸院的雕刻师和掌冶署处,要求其以七成的掺假率铸制大量劣币。与其说是劣币,更像是“帮助”北辽制造出许多“掺水”的货币。

  掌冶署的阿识从未接到过类似的任务,他不明白为何要制造如此大量的他国劣币。而且此任务及其机密,一旦泄密将处以极刑。

  这些劣币被以边棠的技术精心制造出后,甚至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在禁军的监视下,这些全新的劣币被放进泥土和浑水中侵染、磨损,使它们变成流通使用中的成色。

  制作完成的劣币都有专人负责运输,至于运往何处,他便不得而知了。

  其实,这些都是为了能实现对摄政大将军的承诺而做的准备。

  几乎与重开商道的计划同时,钱金派出了大量的探子深入北辽,对其民间的经济状况进行深入了解。就在第一批探子送回的情报中,金贸院开始充分地掌握北辽的民间经济动向。

  这些深入至北辽的探子大多是商贾出身,是由金贸院从钱家和盐铁专卖“官山海”中精心挑选出的精英人物。由于此次任务的隐秘要求,就连十人议会的其他成员都无从知晓。

  在收集到了足够的情报后,钱金展开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战争准备。

  在金贸院的安排下,探子们以商人的名义,在北辽开始了各种贸易和走私,并将劣币借助这些手段带入北辽。

  年通就是来自钱家的探子。

  他曾经是钱家商队的副领队,也是帮着钱金开办那些股份制商社的年掌柜的长兄。自十五岁进入钱家后,拥有近三十年的行商经验。

  在过去,他也常与来自各国的走私贩子大量的接触,并因此而习得了北辽和西乌的民族语言。为人圆滑且胆识过人,更重要的是,在钱金随祖父行商的那些年里,他是带着小钱金长大的,钱金最为信任的人。

  本来已在钱家做到大掌柜的他,义无反顾的接受了此次任务。

  他带领着一个十四人的小商队,打扮成西乌商人的样子。首先在北辽的边城阿赤城用七成的真币混杂着三成的劣币,购买了一些马匹。

  之后,在途径各城镇时,逐渐转为五成真币和五成劣币购买了大量的酒。他利用这些酒和马匹,在北辽西部的叶城开始了酒商的生意。

  这里人口密集,酒需求极大,而年通贩卖的酒类品种丰富,并且他为人和善,经常免费送些酒给客人们,因此一时生意兴隆。

  为了不让西城的酒业“同行”眼红,年通还经常送给他们一些酒和银子,甚至为他们牵线介绍了其他城镇的酿酒厂。按他的话来说就是:“大家一起挣钱,一起挣。”

  过了一段时间,人们听说他买下了好几个城镇的酿酒厂,打算自己酿酒。

  不过他好像是没有那份酿酒工的才能,一直以来他的那些酒厂产量都不大,大量购入的新酒器和酿酒的原料,应该也白白浪费掉了吧。

  人们因此经常同情这位豪爽的酒商,劝他放弃酿酒的念头,好好卖酒算了。

  而另一边,来自盐铁专卖官山海的潘纹正四处收购着马匹和牛羊,准备卖往西乌。这种景象在北辽是常有的事情。

  虽然没有修建像边棠到西乌那般正规的商道,但总会有西乌的商队前来购买牛羊马匹,再卖回西乌的。

  只是,到达西乌后,潘纹等待的大客户,正是钱家的商队。而他们得到的,将会是更多的北辽劣币。

  有趣的是,在每次经过叶城时,潘纹的商队总会大张旗鼓的买入大量年通的酒,好像很中意那些酒的样子。

  很多叶城附近的商家们,便会借此机会和潘纹搭上线,希望他也能买下自己的商品,然后卖往西乌。

  像年通和潘纹这样暂时驻扎在北辽的密探,陆陆续续总共三十多人,还有四十多位从禁军挑选出的探子,假扮成行脚商,交换轮替的不断将劣币渗入北辽的各种小酒馆、小农场之类的地方。

  他们有的是“西乌人”,有的是“边棠人”,甚至还有“从启枝来的”。

  这些经验丰富的精英们,对于劣币使用的频率和数量掌握的极好,他们各自之间也互相以劣币交换购买着不同的商品,保持着频繁的来往,亦真亦假,使人根本辨别不清劣币的来路。

  他们善于利用自己的特长,在当地广泛结交商人势力,甚至开始贿赂收买北辽的下级官员们。

  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利往。人是趋向利益的动物,嗅到金钱的味道后,会迅速的围绕聚集过来。

  很快,他们便在北辽本就不发达的商业中,占据了重要的地位。

  再之后,他们在民间广散谣言,声称北辽朝廷在钱币中大量注水,是因为北辽王想要捞钱修建宫殿。这些话更是通过那些受贿的官员们,传入了贵族的耳中。

  一旦人们开始接受北辽在货币中“掺水”这一情况后,劣币就再也不是劣币了,那只不过是掺了七成水的真币。

  就这样,大量的由边棠制造出的“掺水货币”在悄无声息之间,涌入北辽,迅速渗透进了北辽的每座城镇。短时间内,便造成了其货币大幅贬值,物价飞涨。

  一时之间,北辽人心浮动。贵族们甚至在朝堂之上发生了冲突,他们都认为北辽王在没有经过他们认可的情况下,私自铸造了大量掺假的货币。

  怀疑和猜忌在北辽的各个阶层蔓延开来。

  远在中京的阿识,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铸造的北辽劣币,正在邻国掀起巨大的波澜。

  在战争的狼烟还未点燃之前,北辽安定的社会就被撕开了一处巨大的裂口,那里渗透着比鲜血更加明亮的银白的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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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对北辽的劣币策略不同,边棠对西乌这个“商业伙伴”实行的金银套利,要显得柔和得多。

  繁荣仍然如期而至,只是潜在的利益有所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