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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雾缭绕的庙宇,通常被认为是灵验的证明。

  若以此来评判的话,边棠中京望京庙就没有什么人气了。

  大御七年,朔日午时刚过,一个身穿色彩斑斓圆领袍,看上去二十左右的年轻女子,突然冲进庙来,对着院中央仅只飘散着几缕细烟的大铜炉扔进了一枚铜币。

  一旁正在扫地的神官见状,忙上前询问道:“您这是干什么?”

  “神明是收钱才办事的,当然要投钱才能灵验啊!”女子理直气壮地说道。

  她被香雾熏得眯起的双眼略显微红,一边夸张的掩着口鼻咳嗽一边向后退去,一副投完钱就要赶紧离开的架势。

  神官转身望向香炉中被烟灰肆意淹没的那一枚小铜币问道:“那......您这点钱也不够吧!一个铜板能干什么?”

  女子闻言,一脸惊愕的反问:“不够?!”

  “是啊!要有那么想达成的愿望的话,起码要给庙里捐一笔钱才行吧!”

  谁知,那女子转身便走,嘴里还念叨着:“那就算了!蜜儿,我们走!这里的神明也太贵了,我们还是自己勉强再努力一下吧!”

  此人,名唤钱金。在中京是人尽皆知的“小财神”,亦是已经“死去的”金波奇。

  被唤做蜜儿的女子身着一袭红衣短衫,腰间别跨一把饕餮纹秀金战斧,从庙宇一侧的偏殿中走来,两人一同向庙外走去。

  “好饿啊!为了来这庙里求神,连早饭都没吃,真的是亏了。都怪黄不逆和关晴,要不是他们说这庙灵验,我才不来呢!”钱金边伸着懒腰,边抱怨着。

  “谁叫你这么抠唆,就扔一个铜板,显得多不虔诚啊!”

  “像我这种小财神为什么要给别家神明送钱,简直像是在给对手送福利。”

  两人说话间,来到了中京缠柏道的馎饦铺子前。

  在门脸前找个宽敞的位置坐下,一边等着美食上桌,还能一边欣赏着中京如废墟般的街道风景呢!

  街上的店家,寥寥无几。零零星星的几个路人行色匆匆,丝毫没有要消费的迹象。衣衫褴褛的乞丐随处可见,连执金卫都不再驱赶他们,一脸冷漠地排着队向着街角走去。

  这破落的街道看着可是没有一点京城的气质。

  “在这种贫瘠的城市里,感觉空气都变得稀薄了!”钱金话音未落,色香味美的馎饦就上桌了。

  光白可爱的馎饦沉浸在汤中,在几棵蔬菜的衬托下,于仲春清晨爽朗干燥的空气中,飘散着缥缈的烟雾,给人以色鲜味美的观感。

  只是,当滑美的馎饦进入口中被细细品尝时,那寡淡的味道一瞬间打破了钱金对美食的幻想。

  “店老大,这汤又淡了,比上月还要淡!”钱金嚼着无甚滋味的面片,与站在一旁和着面的店老板抱怨道。

  店老板在衣袖上抹了抹手,于一旁坐下来擦着汗。

  “钱娘子就将就着吃吧,这已经是给钱娘子特意多加盐的汤了。其他人来,都是吃没盐的。”

  “盐价又涨了?”

  “那可不是,现在都快到三百七十文一斗啦!”

  “这么严重,上月不还三百文吗?”

  “还不是朝廷设立的盐铁专卖‘官山海’又要涨价。谁能想到,二十年前十文一斗的盐,现在能卖到这么高的价!”

  蜜儿在一旁嚼着馎饦,转头望向钱金,问道:“可是也没看朝廷赚到钱了啊?这是为何?”

  钱金理所当然地回答:“因为他们傻呗!为了打击私盐创造了相当庞大的官僚机构,在这上面花销巨大,这么高的盐价估计也补贴不了国库,之后说不定还要涨哩。”

  店老大亦附和着:“现在都是一天一个价。咱们这盐都算是不错的了,看看铁匠铺的孙老师傅,最近连铁都买不起了,还开什么铁匠铺?”

  “说起这孙老师傅,从中京第一铸刀师沦落到现在只能卖卖茶器、小首饰什么的,干脆改名算了,也不要叫铁匠铺了,叫杂货铺得了。”

  “杂货铺?”店老大和蜜儿不约而同的问道。

  “是啊!听上去更能招揽人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