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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0.设计

    酒过三巡,晏苛说起昔年事迹,原来竟是白*箭技教头,一弓在手,无人能敌,深得宰相看重,特许衣锦还乡,兼管大泽守军操练,虽只是流职(不固定,无品级),但将一方的军政通通交与他,可见恩隆,真是个官微职大的典型。

    扈烈一方心里更加忐忑,原只当他是个七品知州,不免低看了些,可他还是操练大泽军士的总兵,只要一声令下,整个守军拔营而来,忒他娘的牛气!如此别说七品,就算是八品,九品,无品,也轻看不得呀。

    “北人擅骑射,拿出来亮亮添添酒兴,闷闷地坐着,倒像怪本官招待不周似的。”

    晏苛的提议,遭到扈烈集体反对,推脱说骑射是神灵赐给草原男儿的神圣技艺,不敢歌舞酒宴上拿来娱乐,再来杀伐气重,恐惊了王后。

    晏苛当即冷笑,“说得好像只有你们异族会骑马射箭一样,难道天晔就不能出两个箭术奇才?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可见射箭与御马都是中土男人修养的重中之重。莫说男人,就连女子——譬如公主这般的,将门出身也颇通此道,看了只会高兴,又怎会惊恐?你们的眼睛未免长得太高了些。”

    西尤嗤笑:“晏总兵曾是白*教头,言语间颇为自得,莫非愿意以技助兴?”

    晏苛正中下怀,马上唤人摆上皮鹄来,府衙正堂虽不及校场宽阔,倒也狭长可充箭道。五个厚实皮鹄一字排开,他不甚满意,竟向公主告一声“得罪”,命人将皮鹄移到公主座前,如列队士兵般一个跟一个的摆放,正面看去只有一个,实则后面还有四个,最后的便是公主金尊。那皮鹄小得几如公主的脸一般,霍火尔深觉不妥:“岂敢以我扈烈王后为戏?如此射法,稍微走偏便危及王后性命。”

    暝华却坦然自若:“副使勿急。方才晏大人说,他一向喜欢以人作靶,参选白*箭技教头时就是拿自个儿当靶子,请凤宰相试手,然后再以箭拦箭。据本宫所知,凤相作为文臣,却是军中数一数二的神射手,历来箭不虚发,晏大人能在他箭下留命,必定有真本事了。真金不怕火来炼,本宫何惧当一次试金石。”

    晏苛也不谦虚,当面脱下宽大官袍,露出窄紧小袖,黑靴蹬在脚上,愈显劲瘦干练,手臂与小腿的腱子肉微微鼓起,一见便知是练家子儿。他嫌箭道太短,背起箭壶大步出门,约摸行了一百多步,合上正堂距离,怎么着也不少于两百步。

    人们常以“百步穿杨”形容神射,这可比百步足足多了一倍,箭鹄又小,箭道又长,且看你如何发挥,倘或伤及暝华,便是万死之罪!

    还在惊讶晏苛太过卖弄,三支箭已连贯而来:第一支漫卷风声,打头穿过一道皮鹄,钉在第二道的红心上;第二支正正穿过一个箭孔,将第一支箭打得透出红心;第三支力发千钧,直接让前面两支箭穿过几道皮鹄,悬在暝华挺直的鼻梁上。

    “好——”众人爆发出一阵喝彩,晏苛随后进来,命人撤走箭靶,穿好官袍向公主告罪。暝华暗暗松开袖中紧攥的手,平静赞一句“神技”。

    西尤都敏取过晏苛的长弓试拉一下,道:“二十石,两百步,小箭靶,撇开花哨技艺,晏大人当真让人刮目相看呐。只是三发连珠箭,到底是为了炫技,还是为了隐藏臂力不够,不足以一箭洞穿五靶的缺憾呢?藏拙反而露怯,晏大人还是稳稳当当练百步吧。”他也是个行家里手,一语道破真相。

    晏苛在这方面相当较真,闻言并不否认,承认自己的确杀伤力不够,两强相对往往吃亏,“从前与宰相赌箭时,两箭空中相击,我的箭整根暴裂,他的箭来势不减,一般要三箭连珠,才能打落他一箭。”

    “哦?”西尤感兴趣道:“多次听你言及凤宰相,他果真那般厉害?”

    晏苛昂首道:“天晔我只认两人是箭技大才,一个是我,一个是他,白虎营房无人能及,曾经独守拐子口,凭借箭术与地利,两千敌军不敢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你说厉害不厉害。”然后略带惋惜扫过西尤:“你马背扬名,箭技一绝,在京数月,居然没找他切磋么?”

    “并非我不找,实在宰相藏技,不肯切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