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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在河谷里徜徉了一个星期,每天都在欢笑和歌声中度过,是阿英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打过草的草原,弥漫着青草的清新芳香,那是青草对人类最后的奉献。重又生出的嫩叶,象一铺绒绒的绿毯,牛粪燃烧的味道和奶茶的浓郁芳馥,扬起一缕淡蓝的烟雾,荡漾在黄绿红相间的树丛间,无论是清晨和黄昏,久久不肯散去,总有一丝依依不舍的情愫蕴含其间。河水宁静而清澈,宝石蓝的光辉把万里晴空,清洗得幽蓝透彻。

    秋天的草原,秋天的额尔齐斯,少了春的浪漫,夏的喧嚣,更多了一份秋的成熟和沉稳。

    雁阵横陈,洒下一地离愁,长天寥廓,融入万种别情。是离愁,是别绪?总有一种滋味挥不去,道不清。

    又是一个分别的时刻。又是一个分别的情景。

    木拉提和他的伙伴们,送我们到了小村口。

    阿英依依惜别之情,溢于言表,眼泪象小河似地流淌。一一感谢这几日朋友们对我俩的盛情款待。

    “100个金币,不如100个朋友。我们是好朋友,感谢的话就不要说了,兄弟一样的情谊,你给我们带来了欢乐,带来了安奇多情的歌声,让我们快乐,我们会想念你,等着你回来!”木拉提真诚地回应阿英。

    朋友们扶我们上了马,轻拍枣红马,马儿轻快地跃动脚步,向前方一溜小跑而去。

    “嘘—一声长哨,司乃普已经飞一样地窜了出去。

    “哥,让我再看一眼他们,再看一眼河谷吧!”身后的小姑娘轻声地央求我。

    驻马在高坡上,回头望向百步之遥的朋友们,他们还站在那儿,向我们挥手告别。“再见啦!我会想你们的!”清泠泠的声音,在河谷穿行、回荡,挥舞着杏黄的纱丽,仿佛要卷走这满河的情谊和思念。

    “又哭了?”我也有些眼晴潮湿。“没有,只是感动得眼泪止不住,他们真好,这里真美!”小姑娘偎在我身后,抱紧了我。

    “马儿跑起来吧!哟嗬嗬……”我身后的一路灰烟,向我的朋友们传送着我的感谢和祝福.背后那一轮朝阳,让风儿挥动了杨树的手,摇动树叶哗哗地响,把它的祝福和问候,传达到我们的耳边。一路顺风!

    我们沿路折返,一路的风光依旧,又到了那个幸福的充满阳光的草滩。

    我勒住缰绳,把阿英抱下马来。我们牵着马并肩走在了草地上。

    阿英深情地注视着这遍草地,它只是额尔齐斯怀抱中一块寻常的草地,却因我们的吴下之盟,而显得无比神圣!

    “这里是我们结婚的礼堂,是我们的婚房,是我们的心永远相连的地方。我真想在这永远地留下,象木拉提他们一样,一顶毡房,一群牛羊,一群孩子,在这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多美啊!”阿英动情地说。

    “那毕业了,就过来咯。”望着阿英白里透红,被蚊子、蠓蚋叮咬的起红疹子的脸,我笑着说。

    “不行啊,我爸爸是不会答应的!”傻丫头认真地说。好象马上就要作出决定似的。

    “不着急,慢慢地想,到时候再做决定好吗?”我知道,我的草原有一股魔力,凡是到过阿尔泰草原的人,都会被这里的蓝天白云,草美水清,茂林风轻的景色所迷惑,会把这里当作一生的梦想家园,来呵护的。更何况相爱的、心爱的人也在这里。

    现在要做的事就是让阿英把这里最美的一切铭刻在脑海里,免得在梦里忘记了回来的路。

    几天来,在河谷里游历,在林间草丛中穿行,在烈日里畅游额尔齐斯,也让阿英见识到了真正的草原的风景,领略到了额尔齐斯的雄浑和憨厚,品味到了哈萨克牧民的生活。她成熟了,她壮实了。她学会了挤奶,学会了烧奶茶,跟着玛依拉大嫂学会了炸制包尔沙克,当然了,她最喜欢吃包尔沙克了,除了馕饼没让她去烤过,那是我怕把我的小姑娘烤黑了……她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这里。

    走着,说着,太阳的光芒开始炙热起来。树荫下,我们开始享受着丰盛的午餐。

    风干肉,凉羊肉,馕饼,包尔沙克,奶酒,奶疙瘩,满满一塔哈,够吃三天的了,还有一行军壶奶茶。玛依拉嫂子真好!

    阿英略显笨拙地削着肉,不停地赞叹着:“真香!看,我削肉的动作是不是和木拉提一样?”看着自已细细碎碎削的肉,阿英很有成就感地对我说。

    “嗯,好吃!香!阿英削的肉有国际水准。什么肉经你这么一削,不香都不行!”我已经学会了拍马屁。

    “哥,我想就在这儿住一晚上,就我们俩,谁也不要打扰我们,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好吗?”阿英低着头,也不看我,自言自语似地说。

    “这里……”我有些犹豫了,“我们没有帐篷,没有锅子,没有……”我不明白,她是怎么想的.

    “有这一湾河水,有这一方森林,有这一林鸟鸣,有这一天明月,还有你就足够了.”阿英满眼神往地说,仿佛已经置身在月光下的额尔齐斯的怀抱里了。

    “好吧,我去找些树枝,搭个草棚,你去拾点干柴,晚上生点篝火,暖和些。”火光不仅能壮胆,还能驱赶蚊虫,蛇蝎一类毒物,我很内行地安排道。

    野外露宿,对于我们牧民来说,就是生活。每年春天牛羊转场时,要途经上百公里,迁徙到温暖、凉爽的阿尔泰山上的夏牧场去,野外露宿是家常便饭。

    选了一块干净的沙地,很用心地搭起了一个草棚,算不上美观,很结实。经得起小风的折腾。

    牧民就是逐草而牧,傍水而居,水、草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基本条件。虽然,那时我们汉族人已经不再过游牧生活,但生存的经验都是一代一代地传承下来。

    我挺满意的。

    阿英已经捡了一大堆树枝,还在忙碌着捡拾,很认真,很执着。刚开始,司乃普还在她身后,陪着她一趟一趟地跑来跑去,后来司乃普也觉得枯燥无聊了,耍赖躺在了柴火堆上,闭目晒太阳了。

    “阿英,快歇会儿,够了,别捡了。”我喊烈日下的阿英。

    “嗳,来啦。”快乐地飞回到了草棚里。